谷星目光微微一沉,想起雲羌曾提及過,閑無憂是寺廟的破戒僧之事。
聽聞他本是皇族血脈,十歲入寺修佛,十五歲通慧,精通經書梵文,傳言得天眼,可見六道輪回、洞察過去未來、觀微細世界,佛法造詣極深。
若無意外,他本該于弱冠之年,承襲老住持衣缽,繼掌寺廟香火,成一方主持。
然天命無常,他竟在一夜之中驟然瘋癫。
當衆撕裂佛經,焚毀佛像,舉杯痛飲,食葷噬肉,甚至養毒戲命,僧門清規頃刻盡毀。
自此,廟門震動,信衆嘩然,主持之位不得不交由僧錄司重新定奪。
此事流傳坊間,聽來荒誕至極,然世人素知閑無憂行事詭谲,未必無憑,反倒平添幾分可信之意。
可破戒僧為官府不容之徒。
若此傳言為真,閑無憂不止樹敵無數,被雲羌等人窮追不舍,更要躲避官府緝拿。
如今匿于這錯綜盤繞的地下水道,倒也合情合理。
谷星眯了眯眼,神色不顯,覺得他罪有應得!
心中悄悄又添了兩頁關于閑無憂的仇。
“你又為何會在這地下?”閑無憂打斷了谷星的思緒,似笑非笑,一雙丹鳳眼微眯着,直勾勾地盯着谷星,滿臉好奇。
谷星擡眼,靜靜地與他對視片刻,旋即嘴唇微抿,緩緩回道:“你也道這是好地方,所以我也下來瞧瞧,打算尋個去處過冬。”
言罷,她自顧自轉身邁步而去,口中不忘叮囑:“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趁早尋個安靜的角落待着,莫來煩我。”
火把燃盡在即,遇上這衰神已白白耽誤她許多時辰,正事卻一樁未成。
縱然她心中存有諸多疑問,欲向閑無憂探個究竟,但此時此刻,顯然不是良機。
然而她才走出數步,便覺身後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氣息緊随其後。
谷星眯了眯眼,面上笑容僵硬。
系統在她與閑無憂之間來回掃視,瞧見谷星心情數值驟降,頓覺大事不妙,默默歎息,随即明智地選擇‘下線’遁走。
果不其然,下一秒,谷星冷不丁将火把往後一甩,隧道内火光由明轉暗,轉瞬間,一道掌心大小的火球破空而出,徑直朝閑無憂疾襲而去。
黑暗之中,傳來閑無憂一聲輕笑,衣擺輕飄,顯然已然側身避開。
然未及他立穩身形,緊接着又有數道火光自四方襲來,迅捷如流星,封死了所有退路。
他微微挑眉,索性不再閃避,腳尖輕點,一腳踢向其中一顆火球。
令人驚異的是,那火球竟似被他馭使,偏離軌迹撞向另外幾顆火球。
霎時間,火光四散,倏然熄滅,隧道再度歸于死寂。
谷星卻早已趁機遁走,隻留下這幾縷餘燼殘影。
閑無憂立于黑暗之中,低眸望向腳邊熄滅的火星,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
……
另一邊的谷星沿着冰冷的石壁疾行,眉頭緊皺,心中暗自叫苦。
雖說方才那一番交手并非本意,然而她卻因此意外察覺到,閑無憂這人越發邪門了。
……他竟能在黑暗中視物,宛如傳言所言,得天眼,觀萬物。
谷星心中警鈴大作,一邊狂奔一邊強行将系統拽出來:“你不是說,這小說不是奇幻分區嗎?怎麼外挂不分主次,主角沒撈着,穿越者沒撈着,反倒給了個連姓名都不配有的十八路小角色?!”
系統頭上滿是冷汗:“說…說不定不是挂呢?閑無憂也許是像雲羌那般,憑風聲辨位……那些蟲子……也許隻是巧合。”
谷星冷哼一聲,對系統的解釋半分不信。
她壓低呼吸,待後方動靜漸遠,方才停下腳步,大口喘息。
打不過打不過,完全打不過……
閑無憂究竟是敵是友,難以定論。
更何況,此人行事乖戾,毫無章法,正如傳言所述——瘋癫一夜,自此瘋癫一世。
若這冬日,閑無憂仍留在京城,恐怕她難免要與此人再度交鋒。
……隻盼屆時,閑無憂莫要壞了她的事。
若真到了那時,新仇舊恨,她必讓閑無憂好好嘗嘗那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好果子。
她眸光微冷,指尖微微一緊,然不過半秒,便又松開,輕輕搖頭,複又恢複往常神色。
她重燃火把,正欲繼續未完之事。
然而手伸入手提袋中,摸了半天都沒摸到那東西。
她微微一愣,眉心微蹙,低頭一看,果然筆記本沒了。
若是尋常,她遺失物件,系統必定會第一時間提醒。
然而這次系統卻毫無動靜,唯一的可能便是……
筆記本掉落的時機,恰是方才系統下線之際。
——與閑無憂打鬥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