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的暴富,讓窮困已久的三人不知所措起來。
三人圍坐一塊,商議了一整宿,也沒商量出個結果來。
最後,谷星大手一揮,豪氣十足地替他們流浪三人幫、阿秀與小泥鳅,各添置了一件嶄新的冬衣;再一揮手,便遣了李豹子前去置辦新家的家具。
李豹子再見谷星,已是三日之後。
天寒地凍,谷星整個人裹在厚實的棉帽棉服之中,蜷坐雪堆,安安靜靜地寫寫畫畫。
這幾日谷星似乎頗為忙碌,整日穿梭于街巷之間,行蹤不定,連雲羌也被她差遣得不見了蹤影。
李豹子望着這幅景象,心中不由得浮起初見谷星之時的情景。
那夜天色漆黑,街巷沉寂,隻見一個面黃肌瘦的少年,身着破布衣裳,手持一木棍,正被三名頑童圍在巷中欺淩。
李豹子心生不忍,便出聲制止,後又順手将她帶回破廟安置。
然而次日再見,不知谷星用了何種匪夷所思的手段,那昨日尚且消瘦至極的臉頰,竟神奇地“長”了回來!
這等變化之詭異,實在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昨日眼花,誤認了人。
直到後來又得知谷星與雲羌皆是女子,他又猛然大驚,硬生生退了五步。
雲羌劍法精妙,宛若天人,自不必多言。
而谷星的才學與見識,亦絕非尋常貧寒人家所能培養。
然而若是出身富貴之家,怎會如她這般遊蕩街頭,終日拐帶雲羌摸狗逗貓,吊兒郎當,女紅禮儀更是一竅不通?
若說她出身貧寒,卻又不曾見她涉足紡織、制衣、挑水等活計,甚至每日睡至日上三竿,肩不能挑,手不願擡,凡是費力之事,能避則避,半點不似貧家子弟的作風。
他百思不得其解……
然谷星對此全然不知,她停下手中筆墨,擡眸一望,便見李豹子向她走來,頓時眉眼彎彎,笑意滿面。
“我給你畫了小像,你瞧瞧?”她遞出畫紙,眸中帶着幾分期待。
李豹子定睛細看,卻見紙上筆畫雜亂,圈圈點點,縱是他絞盡腦汁,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然而他面子給了十足,直言:“妙哉!此畫當真是世間絕無僅有,這眼睛!這嘴巴!皆勾勒得惟妙惟肖……”
谷星被逗得發笑後,他方才收斂神色,道出正事:“新屋家具已置辦妥當,你去看看,可還有什麼需添置之物?”
“當真?”谷星眼中頓生喜色,唇角微微上揚,“那便待雲羌回來,我們一同去選。”
雲羌被她派去辦事,算來應當明日便能歸來。
話雖如此,谷星仍随李豹子一同前往新宅,先行一觀。
新居乃一方四合院,隐于尋常街巷之中,外觀樸素低調,不甚起眼。
可一入門,景象頓然一變。
院落寬敞整潔,天光自天井灑落,一院子明亮通透,映得磚瓦生輝。
院中一株梨花樹靜立,雖未至花期,卻虬枝遒勁,風骨自顯。
樹下藏有一口古井,清泉幽幽,水波潋滟。
四方格局井然,北側乃堂屋,左右各設卧房,東西廂房各三間,南端則是一間倒座房。
屋中床榻、案幾、椅凳皆已歸位,雖非名貴之物,卻木色溫潤,手感合适,皆是上等良品。
谷星環顧四周,心潮澎湃。
此宅雖不及豪門府邸的金碧輝煌,然雕花窗棂、木質隔扇,皆雕琢考究,别具匠心。
不得不承認,蕭楓凜手下之物果然皆是上品,倘若讓她自行置辦,恐怕連這等宅院的一磚一瓦都難以購得。
再加上李豹子精心安排,院落布局錯落有緻,結構分明,處處透着穩妥與舒适。
李豹子讓她來瞧瞧還有何需添置,豈料她細細端詳一番,竟找不出半點瑕疵。
隻待雲羌歸來,二人再去挑選些稱心的被褥與小物便足矣。
念及此處,谷星目光遊移,落在一旁那空蕩蕩的書架上,伸手輕撫,眉頭微蹙,覺的此處空缺,需添置些名貴物品方顯得體。
李豹子心下一跳,登時便察覺她心思,連忙警覺開口:“不行!預算所剩無幾,怎容你随意揮霍?别忘了,報社之事尚需一大筆銀兩。”
蕭楓凜所贈之财,初看頗豐,可細細盤算下來,方才驚覺,僅堪堪夠支付報社前期費用及新宅添置之物,餘财無多。
可此事谷星與雲羌竟毫無自覺。
雲羌尚且清楚金銀用度,知曉何物幾何,而谷星對錢财一事卻全然無概念,直令人疑惑她究竟是如何存活至今的。
谷星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似是将話聽了進去。
然而未待她再張口,李豹子便早已察覺她的靈機一動,搶先一步制止:
“你休想讓雲羌去郊外狩獵那猛虎野鹿!房舍狹小,若将那虎頭鹿首擺于宅中,難免壓不住煞氣,反易破财。”
谷星聞言,微微一怔,随即側首,眼神略顯飄忽。
……如此一來,她便隻能往蕭楓凜書房裡走上一遭,從中挑幾件趁手之物搬回來了。
李豹子見她眼珠滴溜亂轉,神色古怪,直覺不妙,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卻又無從揣測她究竟打算做何驚天動地之事,不由得心驚膽戰,唯恐她再生出什麼異想天開的念頭來。
所幸,谷星終究隻是想想而已。
這幾日,她不知怎的竟被蕭府列入了黑名單,縱使登門再三,守門的護衛皆面色冷漠,直言蕭楓凜有事不接客。
一開始她尚信以為真,以為蕭楓凜果真事務纏身,難以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