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她滿臉錯愕的表情,聖者微清喉嚨,“大夫今日出城,大雪天一時還沒回,不過你放心,我醫術還不錯!”
正在家看着醫書的大夫:我沒有,我冤枉。
“其實我腦袋已經不疼了”,東陽想說的是她的傷已經快好了,可是聽起來莫名像是嫌棄他的醫術一樣,怎麼辦,她好像說錯話了。
“嗯,現在是冬天傷口愈合的雖然會慢一點,可是感染的危險也少”,聖者面色如常,像是沒有察覺出她的糾結,看她雙手交疊放于膝上,一副乖巧的模樣,一瞬間男人真想摸摸她的腦袋。
雖然他已經盡量放柔了動作,可是棉布拿下的瞬間有一處粘連,她還是忍不住“嘶”了一聲,然後便一聲不吭了,隻是眼角紅紅,眼裡還有一汪眼淚在打轉,倔強的沒有掉下來。
聖者看了她一眼,随即目光又回到了傷口上,昨日傷口周圍的血污已經擦拭幹淨,隻是過了一夜,原本的血迹變成了朱紅色雪痂,在白淨的額頭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浮屠殿内的宮燈泛着嘉嘉的光,聖者用竹鑷夾起浸透藥汁的棉布,淡淡的藥味在兩人鼻息間流轉,眼前的人兒蒼白着臉,也不知道是疼痛還是害怕。
“放松點,馬上就好!”
聖者抿緊唇角,更加小心翼翼,棉布觸及傷口的瞬間,東陽長睫輕顫,像被驟雨打濕的蝶羽。
棉布一圈圈的打着轉兒,兩人的身影也靠的很近,近到她完全被掩在他的陰影裡,背後看去,仿佛男人正張開雙臂擁着她。
每當靠近時,聖者無意識放輕呼吸,藥香裡混着她發間淡淡的清香,一不留神,擡起的長袖衣角不小心擦過她眼角,東陽眨了眨眼,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萬籁俱寂,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偶爾屋檐下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雨滴聲,聖者還擡着手,眼睛卻怔怔的看着眼前雙眸微閉的女子,呼吸交纏,近的他可以清2晰的看清她還在不斷微顫的睫毛。
夢魇中她身着紅色錦袍緩緩跌落在雪地上,眼睫上結着冰花,似要融進那一方天地,而眼前的她卻那麼生動真實,聖者不由再次慶幸那天早上山神給了他指引。
東陽覺得閉眼的時間有點久,不由輕聲問,“好了嗎?”說完便迫不及待的睜開眼。
聖者躲避似的移開注視的目光,順勢放下的長袖也帶走了一片陰影,東陽眼前重新亮了起來。
銅盆中的清水泛起漣漪,聖者擰幹素帕小心擦拭她鬓前的污漬,藥已經完全融入傷口,水面浮動的光影忽然碎成鱗波,晃動的人影也漸漸融為一體。
殿外的雪地上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那是守夜的士兵在巡邏,東陽覺得殿内安靜的讓人心慌,她無措的想擡手摸摸額頭,“你給我擦了什麼藥,有點涼涼的?”
聖者一把握住她欲亂摸的手,“是冰肌髓,觸膚即融”,說完看向她光潔細膩的白淨臉龐補充道,“這是弭爾的秘藥,即便是深可骨的傷痕,都不會留疤,放心吧!”
東陽微紅着臉,小小聲的嘟囔道,“我才沒有擔心留疤呢!”不過聽他如此說,心底還是止不住的雀躍。
随即兩人垂眸視線落在彼此還交握在一起的手上,瞬間像是被開水燙了一樣,迅速分開了。不同于她的柔若無骨,他的大掌像是烙鐵般,被他握過的地方隐隐發燙,而聖者背在身後的手也緊了緊。
室内一時靜默無言,眼看時辰還早,往日這時候他必定會在書房工作,可是今天他還不想現在就離去,私心裡想和她再多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