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沒懂啊?”老劉接過顧星迩的試卷看了一眼她指的地方,“噢這個,你把它題目已知的平衡常數帶進去……我列給你看。”
顧星迩單膝支在旁邊的凳子上,雙手撐在辦公桌正看着老劉列算式,下一刻上課鈴聲打響。
老劉:“啊呢,弄忘記了我上節課拖太久了,你先回去上課,下課再來問。”
顧星迩:“那那那……”
下課來老劉這兒問題的人太多,她怕下節課不一定等得到:“那,我試卷先放這裡排個隊。”
“好的,我等會兒先給你講。”說完,老劉忽然又補了一句:“你不是坐在那個賀……賀書辰後面嗎,不會的下次也可以問一下他,要把資源利用起來。”
顧星迩腳步一頓,回頭笑着說“好”。
鈴聲響到最後一遍時,班主任踩着高跟鞋走進了教室。
三班沒人敢在她的課上放肆,教室裡安靜得沒聲音,黑闆上方挂鐘的秒針“嗒嗒嗒”走動的聲音在此刻便顯得格外清晰。
餘錦霞:“這節課先講作文,小分都抄好了吧,我們班這次作文雖然隻有兩個同學45分以上,但是我相信接下來等我分析完方法,下次考試肯定能有所提升。”
餘錦霞上課向來是先和他們扯一堆廢話再開始講課,經過一個月的相處,三班的學生也差不多摸清了她的習慣。
這會兒她在講台上沒說兩句,下面就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摸出其他學科的作業墊在語文試卷下面偷偷寫了,等餘錦霞說要記筆記或者下來轉時再換回來。
賀書辰寫了幾道數學選擇便有些昏昏欲睡,他從不為難自己,主打一個随心所欲——反正作業還可以留到晚自習寫。
至于筆記,下課借别人的補一下就完了。
在閉上眼睛的同時,他聽到餘錦霞的聲音忽然提高了一個度:“……所以我特意把三班四班作文45分以上的同學挑了出來,放在這裡講解。”
不是?
……誰的作文?!
顧星迩聞言筆尖一頓,沒控制住力道不小心在生物試卷上戳了個洞。
同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醒了,在桌下輕輕掐了下她的手。
顧星迩擡眼看向陳知栀,還沒來得及等同桌開口,下一秒,她聽到自己的作文題目被餘錦霞大聲地念了出來。
“……”
現在去死還來得及嗎。
她想。
對一部分人來說,自己的作業或是試卷被老師拿來當範文就是他們對自己的一種變相肯定;但也有人并不喜歡這樣,尤其是作文這一類能集中體現思想的東西,難免會讓人覺得有些不自在。
顧星迩覺得自己大約就是那第二類。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尴尬什麼,但就是莫名地感覺很丢人。
有種腦子被别人扒開看了的感覺。
同桌的話沒能說出口,她已經擡頭在看投影布了。顧星迩大緻能猜到她想說什麼,畢竟陳知栀是看過她的答題卷的。
顧星迩全程無意識地用力咬着左手食指關節,看似盯着投影布,實際眼神飄忽不定。她試圖讓自己的思緒遊離一下,可是餘錦霞念的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地傳進耳朵裡。
根本忽視不了一點!!!
救命。
顧星迩第一次那麼希望上課的時候不要這麼安靜,連窗外的知了都罷了工,沒發出一點聲響。
好在課堂時間緊急,後邊還有一篇作文要分析,餘錦霞講完後便換了下一張PPT,沒有繼續折磨她。
顧星迩松了口氣,後知後覺地覺得指關節處又麻又痛,低頭一看,發現上邊多了兩排牙印,因為充血的緣故還在發紅。
她腦子裡還一片空白,雙眼有些無神地看着自己桌沿上的水筆發呆,心裡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前桌突然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響,一隻手帶着張随意折疊起來的紙條忽然進入了她的視野——手的主人摸到了桌沿,丢下紙條然後飛快離開了。
顧星迩展開紙條,裡面是龍飛鳳舞的一行字:答題卷借我看一下。
落款是一顆星星。
……
餘錦霞平時總喜歡拖課,今天卻意外地在下課鈴響的時候剛好講完了,破天荒地準時下了課。
“報道那天我就和你們說過,我帶的班級每次月考完作文分數沒達到要求的都要重寫的。
下節語文課,課代表跟我去辦公室數作文紙,發下去一節課時間重寫——那達到要求的兩個同學就随你們便,下節課想幹什麼幹什麼。”
說完,她才拔下U盤準備離開。
顧星迩從講台收回視線時,正巧看見陳晚趴在桌闆上,對着旁邊的賀書辰小聲抱怨着:“不想重寫啊……”
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她的課桌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隻是不知是沒聽到還是别的原因,賀書辰并沒有理會陳晚。
臨近門口,餘錦霞忽然又道:“還不會的可以找班裡兩個不用重寫的同學借來看一下,但是不能抄。”
主打一個殺人誅心。
班主任前腳才走出門,後腳教室裡響起一片哀嚎——
“卧槽她是不是故意的啊?明明知道下下節是體育課,等會寫不完又不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