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麼呆呢你?”賀書辰在顧星迩課桌桌肚前面的那塊鐵皮上輕叩了兩下。
“啊……嗯?什麼……?”顧星迩被同時傳進耳朵的鐵皮“咚咚”聲和賀書辰突如其來的問話吓了一下。
她有些錯愕地擡起頭,便見賀書辰又是和晚讀那時一樣半側着身子回過頭看着自己,右手的小臂虛搭在她的桌沿上,她于是無意識的張了張嘴,道:“沒什麼……”
“什麼沒什麼啊?——我說你發什麼呆呢?叫你名字好幾遍了——哎,還回不過神嗎?”賀書辰嘟哝着,見她明明擡頭看着自己,眼神和表情裡卻隻有迷惑,也不知在想什麼。
他于是又敲了一下桌肚。
“呃,沒什麼,你幹嘛?”顧星迩愣了一會兒,回過神後意識到面前的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後知後覺地有些尴尬地垂下了眼在桌面上的試卷上掃了兩圈,然後低着頭有些不自然地開了口:
“你有事沒事幹嘛老是轉過來……”
賀書辰在她低頭的間隙裡悄悄咧了咧嘴,然後說:“我看你早上就在寫語文那個文言文翻譯的作業啊,給我借鑒一下喽。”
顧星迩聞言剛低下沒兩秒的頭立馬又擡了起來,而賀書辰還保持着和剛才一樣動作看着她。
哼哼……
顧星迩看着賀書辰,在腦海裡飛速地過了一遍他剛剛講的話,心想這不是有求于她嘛。
于是她忽然笑了起來,“說那麼好聽啊,還借鑒一下?”
“對啊,給我喽,我肯定是第一個問你要的吧……”賀書辰突然發現她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酒窩,看得他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她一起笑了,“那個翻譯真的很麻煩啊,你就當幫助一下同學呗。”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對他笑吧。
隻是顧星迩可沒想那麼多,她在心裡暗暗咬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呀。
機會這不就來了。
“哦,”顧星迩收斂笑容,定定地看向賀書辰的眼睛,一本正經地開口道:“那你求求我呗,我就考慮一……”
“求求你了。”賀書辰從善如流,毫不猶豫地滿足了顧星迩的要求。
“……下……呃?”
顧星迩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有些震驚地望向賀書辰。
搞什麼啊?
這小子的反應怎麼每次都……都和她想的不一樣?
賀書辰迎着她錯愕地目光得意地勾起了唇角,用他那特有的,十分欠抽的語氣開口道:“啊什麼啊呢?還有什麼問題嗎?我都求你了啊,快點給我。”
“……”顧星迩咬牙撇了撇嘴,從語文書裡抽出來一張紙,遞給了賀書辰,“抄完幫我交一下。”
“還要我幫你交一下啊,那要不要叫我一聲……”賀書辰随口就道。
顧星迩順着他的目光看回去,一字一頓道:“想,都,别,想。”
賀書辰于是說:“這還不行嗎?我都沒說你公報私仇啊。”
顧星迩正愁要和他沒完沒了地糾纏下去了,上課鈴恰好打響,她便借機低頭不再講話了。
還“公報私仇”?
到底誰先開始提那麼中二又幼稚的要求的?
她氣不打一處來,一怒之下沒控制住力道,一不小心就給筆下的草稿紙劃裂了。
“……”
顧星迩想,她這個月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就是那天腦子抽了風跑講台去讓賀書辰選她前桌這個位置。
自從這學期開始起,附中高三的晚自習放學時間就又往後延了一節課,十點鐘才下課。三班的各位雖然愛玩,但總歸還是要寫作業的,前面兩節課吵着吵着就過去了,後邊倒是自發地安靜下來了。
教室裡早沒了先前的吵鬧,剩的隻是筆尖輕輕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偶爾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幾句讨論聲。顧星迩白天不怎麼犯困,到了這個點兒反倒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隻覺得自己的眼皮和腦袋都沉得很,明明已經被這鋪天蓋地的倦意席卷了全身,卻還要掙紮着睜眼——萬一巡邏的校領導從窗外經過看到她晚自習趴桌上睡着了,那麻煩可大了。
她用兩隻手在臉上搓了兩下,試圖清醒一會兒,然而效果僅僅持續了兩秒鐘不到,她便又回到了剛剛那神志不清地半夢半醒的狀态了。
“啪嗒”
她的水筆一直被捏在手上,剛剛擡手去撐着腦袋時便被一起帶到了下颌的高度,這會兒她又差點要睡着了,手上沒了力道,水筆自然便從手心裡滑落了。
聽見筆掉得聲音,不知是應激反應還是因為太困腦子不清醒的緣故,顧星迩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晚讀時賀書辰從地上撿起她的筆時的情景。
她一下子清醒了大半。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完全睜開眼,旁邊卻忽然有人戳了戳她的肩膀。
“嗯?怎麼……”顧星迩睡眼惺忪地望向同桌。
同桌遞過來一張紙條,壓低聲音說:“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