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五人離開時,蘇格蘭掀開了外套,眼神清明無比。
早在聽到他們說話時,他就被驚醒了。甚至在松田陣平快要觸碰到時,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他不習慣與陌生人一起睡,也不會在露天的公共場所沉睡。
盯着天空發了一會呆,蘇格蘭又将外套重新蓋上。
等所有學生出了宿舍,整棟樓恢複了安靜後,他慢悠悠起身晃到了宿管員的房間。他的桌子上放着2個保溫瓶,一邊溫着牛奶,一邊裝着幾層不同的小吃。
已經過了一周約定送三餐的時間,但是他們好像默認每天的早飯一定會帶給他。大概是認為他一個人絕對懶得出門去食堂吃早飯吧。
“這種事摸得那麼清楚是做什麼?”
說歸說,蘇格蘭毫不客氣地打開蓋着,将愛吃的先挑走,剩下不怎麼愛吃的就看心情了。
易容既然掉了一部分,他也就懶得修補。對着鏡子摸上那雙藍色眼眸,他輕聲呢喃道:“既然你想找到那個人,我會讓你提前遇到他。”
*
外守一今日遇到一個和有裡很像的小女孩。
她的左右手被一對年輕的夫婦牽着,渾身洋溢着笑容。
因為思念亡女,外守一不由自主跟在了這家人身後。他們毫無察覺進了商場,為小女孩挑選小裙子,隔着櫥窗玻璃,外守一的表情漸漸變得扭曲。
他的有裡曾經也會這樣甜甜對他笑。可是最後一面,兩人卻吵了一架。
他永遠沒法對他的女兒說抱歉了,也無法看到女兒穿着好看的小裙子對他笑了。
有裡……爸爸一刻都沒有忘記你。
你說,為什麼你會永遠閉上眼睛,而那個小女孩可以活着在她父母面前撒嬌。
這不公平,對嗎?
他一路跟蹤這家人從商城到他們的家中,一直到天黑了才回到家中。
等了解了小女孩的出行路線,他會找一個機會将人誘拐。
他将鎖了半天的洗衣店門打開,徑直上了二樓。
二樓的窗戶不知怎麼被打開了,風将窗簾吹得獵獵作響。本子和筆歪七扭八躺在桌上,他每日會看好幾眼的相框卻跌在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有裡!”外守一驚慌跑過去撿起玻璃碎片中的照片。
然而拾起的相片上一道明顯的裂縫分開了合照的兩人。他和有裡不在同一張相片上了!
“怎麼會這樣!這是我和有裡唯一一張合照,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外守一無法接受,仰着脖子大喊。
在他情緒即将奔潰時,一樣冰冷的東西抵到了他的後腦勺。
“既然那麼傷心,為什麼不一起去死呢?”
“什麼?”外守一瞪大眼鏡看着身後逼近的黑影。他不敢回頭,抵在腦袋上的東西不是開玩笑的。
“你是誰,為什麼進我的家?你是想殺我嗎?”他顫抖着聲音問道。
“殺你,我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說話聲音聽起來十分年輕,外守一想不起自己跟年輕人産生過什麼沖突。
“我有點好奇,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都為你女兒報了仇,為什麼還有那麼大的怨恨?剛才,你一直在跟蹤一個小女孩吧?怎麼,看到她笑得很開心,你反而感到痛苦?”
“這關你什麼事!我什麼都沒幹!不要污蔑我!”
“為什麼無關呢?我找你很久了,你還記得被你殺害的諸伏夫婦嗎?”身後人一把鉗住了外守一的下巴,狠狠扭轉至身後。
外守一便一眼與那雙上挑的藍色貓眼對上了。
那人身穿一身黑衣黑褲,嘴上蒙着黑色口罩,看上去冷酷無情。而方才抵着他後腦勺的東西果然是槍。
“諸伏家的孩子!”他認出了這雙熟悉的眼睛。
“我不是。我隻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蘇格蘭嘴角冷冷一撇,更加用力捏住對方的下巴。
“但是看你這麼多年一直自欺欺人,将你女兒的死怪罪到他人頭上,我就覺得好笑。”
“你什麼意思?要不是那個男人沒有及時把有裡送醫,有裡怎麼會死?”外守一咬牙切齒說道。
“你知道的,你應該聽到過那些人的解釋,無論是醫院裡的醫生還是同去的學生老師,他們肯定說過,諸伏老師已經第一時間撥打了救護車。”
“他們都是一夥的!他們想保下這個老師!我知道,有裡怎麼可能因為闌尾炎去世!我不相信,都是合夥起來騙我的!”
外守一激動起來,想要揮手打掉壓在額頭上的手槍,卻被蘇格蘭三下兩除扭過手臂狠狠抓住。他将人抵在地上,左膝壓在外守一交叉的手臂上。伸直的手臂依舊牢牢抵在他的額頭上。
“啧。”蘇格蘭神情頗為不耐煩。“所以你不曾因為你殺了諸伏夫婦而後悔?”
“他們該為有裡的死償命!”
“那你——就去死吧!”
“砰——”
隻聽一聲槍響,屋子裡恢複了甯靜。
*
諸伏景光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他從信封裡倒出了幾張洗衣票,還有一張裂成兩半的老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