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八依舊是聽不懂的《中微觀經濟學》。

商霖昨晚沒怎麼睡好，玩遊戲的時間太久，導緻他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甚至夢到遊戲裡的小人來到了現實，還是那個二頭身的可愛模樣，不再坐在輪椅上，而是乖乖地站在他的手掌心，他使勁把小人揉搓了一頓，但等到他跟小人聊天的時候，小人的頭頂上就會慢悠悠地飄出來“好感值-1”。

他說一句話就“好感值-1”，直接給他吓醒了。

但是小人站在他手掌心的畫面，商霖現在想起來還是忍不住咬了咬指節，尤其是那雙灰藍色的眼睛看着他時，真的很像童話故事中描述的小王子。

如果小人能夠多笑笑就更好了。

商霖拿着筆無意識地在空白的草稿紙上勾勒着小人的輪廓線條，等他反應過來時，小人已經畫出了大緻的輪廓，他索性接着畫了下去。

黑棕色的頭發看着就很柔軟，發梢微卷，想讓人上手揉一揉。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在夏天陽光強烈的時候，應該會變成澄明的藍色吧……最後是嘴唇，小人從來沒有笑過，嘴角一直是平直的，很嚴肅。

畫完小人，商霖看着小人嚴肅高冷的臉，皺了皺眉。猶豫了兩秒，他拿着筆在小人的嘴角處輕輕往上勾了一筆，上揚的弧度不是很明顯，但卻讓小人看起來沒了陰郁，更加輕松明朗。

商霖滿意地笑了下，把夢裡的其他細節一點點地往上填充，直到把整個夢境的畫面完美地再現出來。

重操舊業的感覺還不錯。

商霖在畫的右下角習慣性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這樣對他來說一幅畫才算真的畫完。

看着畫中的小人，商霖拿手機拍了張照片。

他點進“心動軌迹”。

遊戲很快登錄，但客廳裡并沒有小人的身影。

除了飯後的一段時間，小人幾乎很少出現在客廳，更多的時候，小人都是在書房待着，處理工作，其他的空閑時間小人還需要做鍛煉和複健，一天下來，真正的空閑時間很少。

不知道小人現在在做什麼。

商霖戳了戳手機屏幕。

【任務對象正在公司上班】

在上班？

商霖有點沒想到，他以為小人的工作都是在家裡完成的，而且小人住的地方一看就是非富即貴，應該不缺錢，不需要來回折騰上下班。

不過以小人的性格，這樣做也不奇怪。

商霖忍不住想，小人在公司肯定會穿正裝，不知道今天穿了什麼樣的西裝，有沒有打領帶。

話說回來，小人工作時會偷偷摸魚嗎？

商霖點進和小人的聊天界面，上面的消息還停留在昨天他因為說錯年齡，尴尬地回複小人的那一句話。

“上課太無聊随手畫了張畫，給你看看，可以猜猜我畫的是誰。”商霖把剛才拍的照片發給小人，然後就開始了漫長的等待，等小人的回複。

不知道過了多久，已經黑屏很久的手機屏幕亮了下。

商霖立即拿起手機，解鎖。

陸琢：“你畫的？”

“嗯，上課聽不懂，太無聊了。”商霖瞥了眼講台上正在講課件的老師，嘴角帶着笑，手指輕快地打字，“昨晚我夢見你了，很可愛，就忍不住畫了下來。”

陸琢重新點開商霖發給他的照片。

他對繪畫了解不多，但也能夠看出一幅畫想要表達的感覺和畫面的美醜。他隻是沒有想到，在商霖的畫中，他看起來竟然會是明亮的顔色。

背景中的陽光和綠蔭都成了點綴，那些本應該是這世界上溫暖和美好的事物，在畫中全部成為了人物的襯托，所有人看到這幅畫的第一眼，絕對會先看到畫中的人物。

畫中的他是站着的，嘴角似乎有些笑意。

陸琢看着這幅畫看了許久。

窗外的陽光照進辦公室，落在辦公桌和他的身上，就像畫中所描繪的場景那樣，明亮且溫暖，可他看起來卻沒有像畫中那樣，沾染上陽光的溫度。

他的眼神冷而幽深，好像在看畫，又好像空無一物。

“怎麼樣，可愛吧。”商霖又發來消息。

陸琢的目光從畫上移開半寸，剛才的神情消失幹淨。他開始審視并判斷這幅畫，然後他注意到了右下角的簽名。

“商霖”兩個字寫得極為潇灑飄逸。

陸琢想到什麼，翻了翻辦公桌上的文件，在最底下找到了一份當初和商霖的公司合作的合同，簽字的人就是商霖。

他翻開合同上簽字的那頁，在右下角看到了商霖當初簽在上面的字。合同上的簽名能夠看出商霖應該是練過書法，但依舊毫無美感可言，隻能說能夠看懂。

陸琢甚至不用将兩個字迹拿到一起對比，也能看出這兩個出自同一個人的字迹完全不相同，無論是下筆的力道還是筆鋒的走向，就像是兩個完全相反的人。

合同是半年前簽的。

半年，是商霖特意去學習了書法嗎？

陸琢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輕輕磨挲着。

他又看了會兒那幅畫。

突然，他手上的動作停住，眸光一凜。

商霖是不會畫畫的。

假少爺從小到大都沒有學過繪畫。

他和商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曾一起看過畫展。那時是商家老爺子想要讓他們見一面，了解彼此，他就讓李鴻斐安排了下去。當時津北正好有場畫展，李鴻斐就安排了他們一起去看畫展。

商霖對于那些畫很不屑一顧，甚至嗤之以鼻。

不過才兩年的時間，一個人會變化這麼多嗎？

從讨厭到喜歡。

從一竅不通到技巧純熟。

陸琢又有點不确定屏幕那端的人是不是商霖了。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懷疑自己的判斷。

桌面上的手機“嗡”了聲。

商霖：“是在忙嗎？那等你忙完了我們再聊。”

“不忙。”陸琢說。

整個陸氏集團，他應該是最清閑的人。

商霖一看到小人說不忙，打字的速度瞬間快了很多：“你還沒有告訴我，那幅畫怎麼樣。畫的是我夢裡的你，是不是很可愛。”

“畫很好看。”陸琢無法否認這點。

“你有做過什麼夢嗎？可以描述給我聽，下次我把你的夢畫出來。”商霖以前就是做這種事情的，他在社交平台有個賬号，專門來發他的作品，作品的内容就是每個人不同的夢境。他用筆把那些夢裡才存在的畫面，一點點描繪出來。

“我很少做夢。”陸琢入睡需要依靠藥物，藥物作用下，他才能夠忽略這具身體的不舒服，進入到睡眠狀态。

“那說明你睡眠質量很好啊。”商霖說，“我就經常做夢，夢到各種千奇百怪的事情，有時候還會打喪屍。昨天晚上我就夢見了我在捉鬼，夢裡的鬼特别吓人，我從小到大最怕鬼了。要不是後面又夢到了你，我估計昨晚我就要睜眼到天明了。不過現在也很困，老師講課太催眠了。”

“什麼課？”陸琢問。

“《中微觀經濟學》，有點聽不懂。”商霖聊天時不忘記做筆記，“有句話你聽說過沒，勸人學金融，天打五雷轟，尤其是勸一個數學不好，且沒權沒錢沒勢的人學金融。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炮灰竟然也能和主角一起學豪門男主的标配專業呢。需要學數學的專業對我來說，簡直都不是人能學的專業。對了，你大學是學什麼專業的？”

陸琢：“金融。”

商霖：“……”

很好，今天也是精準踩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