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完,陽台陷入詭異的沉默。
廖星沉能感受到明川的視線在他臉上來回打量。
煙味蔓延過來。
“你說得對,”明川深以為然,“下次我會記得再買大一号的。”
“……”
有病。
廖星沉覺得自己也有病,沒事跟人家掰扯内褲大小幹什麼?
他面無表情地轉身回屋。
屋内幾人正圍在一起聊天,茶幾上擺着個手機,正在放視頻。
“廖仔快來,”周照華招手,“我們在看學長們的演出視頻。”
他和張皚挪出一個空位。
手機上正在播放的是去年年底學校舉辦的一場活動上,紫面具樂隊的節目。
他們連唱了兩首歌。
聽第二首的時候,廖星沉說:“這首歌很好聽。”
周照華:“我也覺得!沒聽過,岚哥你們自己寫的嗎?”
“你們川哥寫的——說曹操曹操到,就缺你了,來坐。”
留給明川的空位隻剩下廖星沉和江晟中間。
他踢了踢江晟,往廖星沉的方向擡擡下巴:“過去點。”
江晟:“你就坐這兒呗。”
“我就想挨着老解。”
解松岚:“拉幾把倒吧你。”
江晟也是一臉肉麻,屁股挪到廖星沉旁邊:“我看你是恨老解吧,一身煙味熏不死他。”
另一邊周照華跟着視頻哼了兩段,毫不吝啬自己的贊美:“川哥,牛逼。”
張皚:“你别開腔就是對這首歌最大的尊重。”
廖星沉對樂理知識不是很懂,但歌曲确實好聽,視頻連着播放了好幾個,有時他也會混在周照華五音不全的跟唱聲裡哼兩句旋律。不過聲音小,衆人的關注點都在周照華那又菜又愛唱的歌聲上。
直到鬧夠了,回屋睡下前,他拿起手機浏覽睡前消息。
有一條新消息是來自明川的。
不在線:[音準很好。]
不在線:[學過?]
廖星沉愣了下,回道:[沒有。]
他确定自己當時聲音真的很小,隔着一個江晟的明川怎麼聽到的。
這人順風耳嗎?
不在線:[嗯哼。]
不在線:[考慮一下樂隊?我們缺主唱。]
廖星沉想也沒想:[謝謝學長,不考慮。]
不在線:[原因?]
“不感興趣”四個字剛敲下來,對面又發來一條新消息。
不在線:[總不能是因為我在吧。]
廖星沉頓了頓,把打好的字删除,重新編輯:[學長知道就好。]
這句話火藥味挺重的。
但明川竟然完全不生氣。他甚至發過來一個哭泣貓貓頭的表情包,然後什麼話都沒說。
可能是隔着屏幕不知道對方的神态語氣,廖星沉回頭看了眼兩人的對話,明明人家在誇他,他卻好像不識好歹似的。
好像是不太好。
廖星沉小退一步:[我開玩笑的。]
廖星沉:[謝謝學長,不過我真的沒什麼興趣。]
明川好一會兒才回複了一個卡通倉鼠歎氣的表情,沒再說别的。
廖星沉覺得這種可可愛愛沒有腦袋表情跟他本人真的很割裂。不過算了,他也沒資格管别人用什麼表情包。
可能這就是鐵漢柔情吧。
這是他們這段時間以來稱得上最和平的一次交流。
-
第二天天氣也不好,雨下得淅淅瀝瀝,軍訓停了一天。
但這一天雨下完,緊接着第二天就是更幹燥的烈烈秋日,所謂的一場秋雨一場寒,可能還沒到時候。
軍訓的最後一天是檢閱式,熬過這一天,軍訓就正式結束了。
檢閱式每個系和班都會出幾個同學在最前頭舉旗子和系牌、班牌,這活兒還挺累的,旗子和牌子都不輕,得抻着手臂舉一路,還得走得倍兒有精神氣。
雖然能加不少綜測分,但周照華和張皚一緻認為隻有倒黴蛋兒才會幹這活。
不巧,廖星沉就是這個倒黴蛋兒。
這個領隊員可以自己去報名,他們系有好幾個去報名的,非常積極主動。但輔導員最後偏偏就拎出了完全沒參與報名的廖星沉。
廖星沉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怪體質,總能在茫茫人海中被動成為老師們的目光焦點。
“多好啊,我看你最合适,高高帥帥的,儀态又好。好好走,讓領導看看咱們系的精神面貌!”輔導員拍着他的肩說。
檢閱式對領隊員的着裝有另外的安排,要求每個人穿白T黑褲。
這條通知發到廖星沉手機上時他正在給兩個舍友念系裡的另一條通知,順嘴就把這條的内容念了出來。
周照華有點羨慕:“真好,不用穿軍訓服。”
廖星沉:“那咱倆換換?你來領隊。”
周照華:“不了不了,我隻想混在隊伍裡當一條不引人注目的鹹魚。”
廖星沉看着他一頭粉毛:“這邊建議先把頭發染黑。”
白T廖星沉有兩件,但都不符合要求。通知上說必須是純白的,不能有任何圖案。
“你們有白T嗎?”這種衣服就穿一次,廖星沉覺得沒必要特意去買,能借到就借,“純白的,沒有圖案的那種。”
“你沒加後面條件的話我還是有的。”周照華說。
“同上。”張皚說。
廖星沉又去對面和隔壁兩個宿舍問了一圈,都在圖案這一步卡住。
回到宿舍時,明川已經結束每晚的例行排練回來了。
“咋樣廖仔,借到沒?”周照華從打遊戲的百忙之中抽空關心。
“沒。算了,我明天去後街買一件吧。”
後街是學校裡的一條小商業街,有幾家賣衣服的小鋪子,能定做能租衣,有時候學校裡搞什麼活動需要統一服飾,負責人都會先在後街挑。
明川洗漱完端着盆從陽台進來,順嘴一問:“借什麼?”
廖星沉也不指望他有:“衣服。”
“什麼樣的?”
“……白T。”
明川反應過來:“哦……純白,沒圖案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