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新生開學晚了差不多一周,他們宿舍這位特殊的大二生已經比他們先一步在這個宿舍裡住了一周。
廖星沉想起這幾天周照華在群裡發的那些小道消息,忽然有種開盲盒的感覺。
開到的是什麼款式的舍友,全看他這一推門了。
想着,廖星沉擡手正要推——
——盲盒自己先開了。
大白天的樓道裡沒開燈,有些暗,他們宿舍朝陽面,門忽然敞開,大亮天光湧過來。有人站在天色中央,身形高挑擋住大半光線,一手拉扶着門把,眸子垂下來。
他逆着光,神色一時間看不清晰。
但廖星沉能看清對方的視線在他臉上略一停頓,然後緩慢往下逡巡,又緩慢掃視上來。
非常直白不做作地将他審視一番。
然後開口了:“這個宿舍的?”
嗓音懶懶的,含着倦意的沙啞,似乎剛起床。
廖星沉點頭。
那人“唔”了聲,廖星沉依稀看見他挑了下眉。他松開門把側身:“進來吧。”
……說得像自己是這個寝室的主人似的。
廖星沉默默吐槽,面上不顯,拖着行李箱從他身前走過,進了屋。
宿舍裡四個床位,上床下桌,現在隻有進門後左手邊第二張床被人占了,還有三個空床位,整個寝室幹淨空曠,說話都能聽見回音。
廖星沉還在看挑哪張床,給他開門的人從他身邊走過,徑自爬回床上。他挂了窗簾,人往簾子裡一鑽就沒影兒了。一句話都沒說。
“……”
廖星沉打招呼的話卡在嗓子眼兒,他憋了一下,咽回肚裡。
看來他來得不是時候,打擾到這位學長睡覺了。
脾氣差……這算嗎?
又或者是起床氣。
廖星沉邊想邊挑了個離明川最遠的床鋪——進門右手邊第一張床,和他對角線。
他衣服帶得不多,現在天還熱,沒到穿長衣長褲的時候,夏季的衣服還能撐一陣子,因此行李箱裡衣服占的空間不大,加上再塞進壓縮袋裡一壓,就更不占什麼地方了。他帶了床墊褥和一個枕頭,也都用壓縮袋裝着。
被子他隻帶了一床夏涼被,這邊夜間似乎還挺涼的,夏涼被可能不太夠用。晚點還得去買床被子,趁今天天氣好,下午順便還能曬曬。
廖星沉鋪完床,歇了一下,盤腿坐在床上回宿舍群的消息。
張皚還沒下高鐵,周照華已經搭上車正在前往學校的路上,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在群裡聊出了二十個人的架勢。
往前稍微翻翻就有艾特他的。
是周照華:[@廖星沉,怎麼樣,到宿舍了嗎?]
廖星沉回道:[到了。]
周照華:[!!!情況怎麼樣?]
廖星沉:[還行。]
周照華:[還行是什麼意思?]
周照華:[那個學長在不在啊?]
廖星沉:[在。]
周照華:[他人怎麼樣?你們說話沒?]
廖星沉:[沒有。]
他想了想,補上一句:[人怎麼樣不知道,他在睡覺。]
正說着,對角線床鋪的窗簾動了動。
廖星沉擡眸,掀開窗簾的那隻手指節瘦削修長,骨節分明,接着一張臉露出來。這次他終于看清了對方的樣貌。
和骨節分明的手一樣,面部線條鋒利明晰,懶洋洋的神色淡化了這種不近人情的五官,倒顯得漫不經心,甚至有些吊兒郎當的。至于心情如何,不太看得出。
那人看見對角線的他略一停頓,随即擡了擡眉毛。
這表情,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又讓人感覺說了很多。
挺微妙的。有種被内涵的感覺。
都對視上了,基本的禮貌得有,于是廖星沉打了聲招呼:“學長。”
這稱呼傳到明川耳朵裡,他又挑了下眉,似乎很新鮮似的笑了聲,也不知道這笑是善是惡,是褒是貶。
他索性拉開一點窗簾,一手撐着床,揚了揚下巴,不客氣地發問:“叫什麼名字?”
“……廖星沉。”
“哦,你就是廖星沉,”明川随口點評,“名字挺好聽。”
“……謝謝學長。”
那人又笑了聲。
這次廖星沉聽出來了,是嗤笑。
他皺了皺眉,些微不悅,卻還是壓了下去,沒說什麼。
“廖——”他不說話,明川卻叫了他一聲,“星沉?”
廖星沉回神,沒應聲,隻是望着他,面無表情地等待下文。
明川看他兩秒,忽然一笑,擡手随意地比劃比劃兩張對角線床鋪的距離,帶着某種刻意地說:“睡那麼遠,我會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