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西園寺冷靜地訂了飛加州的機票。
小野松平驚恐地在電話裡亂叫:“你冷靜啊,越境殺人罪加一等啊!”
“教練,你又跟着師母看了什麼奇奇怪怪的電視劇了。我像是那種人嗎?”
“你是啊!”
西園寺一梗,有點想挂電話。
“好啦,不跟你開玩笑了。隊内體檢結果顯示你非常健康,隻需要維持體重就好,你幹嘛還非得跑一趟加州?”小野教練見好就收,他知道西園寺每年都會去加州一趟。
西園寺沉默了一會兒,斟酌道:“我對國内的醫療水平心裡有數,也不懷疑體檢報告的真實性。可是......從我出生開始,賈森醫生就照看我直到我離開加州,從他那裡得到的檢查結果,我會更放心的。”
小野在電話那邊歎了口氣,知道勸不動他,隻得灑淚放行:“反正已經休賽季了,你也不用急着回來,可以玩兩天再回東京,月底有個商演,趕在彩排前回來就成。”
西園寺嗯了一聲,答應下來。
西園寺小時候有兩年的時間是在加州度過的,賈森醫生所在的那間心外權威的私立醫院就是他的落腳處。
那時候賈森醫生的權威性和治愈比例剛在全球醫學界得到認可,小西園寺就出現在他醫院裡,成了他年紀最小的病人。
西園寺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娘胎裡帶出來的,不嚴重,好治,完全可以治愈,可他的病情棘手就棘手在他出現病症的地方位置實在毒辣,主刀醫生一刀出錯,他就會直接死在手術台上。
西園寺夫婦為了小澤明跑遍了東京的心外醫院,就算治愈的方法再一目了然,也沒有一個醫生敢接下這個患者。
不得已之下,父親隻好求到了本家頭上,想借那裡的人脈關系去試一試。那是父親拒絕學習國劇,放棄森川一脈繼承權之後,第一次邁進本家的大門。
那也是小澤明第一次見到本家爺爺。那位坐在主座上的爺爺慈祥、溫和,在劇場舞台裡練出來的風度早已刻在他的骨頭裡。
主家爺爺說:“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說一定能幫到你們,不過我倒是很開心你會來找我幫忙,那想必是沒有其他辦法了。”
“就算隻有一分希望,我們也願意去試一試。”父親堅定地說着。
“哪怕我想把他留在本家嗎?”
父親沉默下來。小澤明扭頭看了看爸爸,又扭頭看了看主家爺爺,沒等兩位大人說話,他自己直接說話了:“我想治好我的病。”
“爸爸媽媽常跟我說,人生在世,總是向往自由的。會有千萬種選擇放在我面前,每一條路通向的地方都不一樣,他們說不會限制我一定要走哪條,我自己也不知道。可在想這些之前,我知道的是,我得活着,然後我才能知道我面前的路會通向哪裡。”
兩個大人還是沉默着。
小澤明就着跪坐的姿勢伏下身來,對着主家爺爺磕了一個頭:“我要活下來。”
主家爺爺最終歎了口氣,他從主座上走下來,把小孩子扶起來,蹲在他跟前,握着他攥得緊緊的小拳頭承諾道:“我幫你們問問就是了。”
森川爺爺又轉頭來看着自己這個遠房侄子:“你把他教得不錯,小小年紀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不卑不亢的勁兒也跟你如出一轍。而且啊,你雖然是我哥哥的兒子,但是你長得卻不像他,倒是你這個兒子,跟我哥哥長得一模一樣,尤其是這雙眼睛。”
過了一段時間,小澤明就和他母親一起到了加州,去了賈森醫生的心外醫院。
兩年後,賈森醫生還了他們一個痊愈的小澤明。
痊愈是徹底痊愈了,可一年一次的例行心髒檢查西園寺從來都是非常自覺的算好日子去做。同樣的檢查在東京也一樣可以做,可他每次都一定要抽出一周時間飛到洛杉矶去賈森醫生那裡。
度假的意思大于檢查,叙舊的意思也大于檢查。
艾文·賈森對于西園寺來說,不僅是給了他一個健康心髒的人,也是幫他打開通向花滑這條路路口的人。
“有時候我看你比賽的時候就在想,幸好當時我決定把你收進我們醫院,要不然你們花滑界可能要少一個優秀選手了。”賈森醫生晃了晃手裡的威士忌,舉起酒杯和西園寺碰了一下。
西園寺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啤酒,把酒含在嘴裡滾了幾圈,直到啤酒特有的那股苦澀味沾滿了整個口腔,他才心滿意足地咽了下去。
“才剛升組,究竟算不算得上優秀選手還說不準呢。不過借你吉言,我希望我最後會比優秀選手再優秀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