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恰好落在主考官的眼中,他本來看的是京城來的公羊槐。但二人的小号連着齊顔便入了他的眼,而齊顔之後一些列的行為成功的将考官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這一次的命題主考官頗感無奈,一個丁儀他尚且能憑一身傲骨扛上一扛,可太尉大人親自發話他也隻能折腰。
隻恨這丁奉山放着武官不做,偏偏要從文!
果然考生們拿到試題後表情各異,有人欣喜若狂,有人疑惑不解,就連京城來的公羊槐都神色有異。
唯獨齊顔平靜的盯着試卷看了一會兒,便長考起來。
主考官不由歎氣:如此簡單的試題怕是剛開蒙的黃口小兒都能答得出,就在他準備挪開目光的時候齊顔動筆了。
主考官見她下筆如飛表情卻極其沉穩,猜不透她的心思。
更令他驚訝的是:這位十四歲的少年竟能執筆無措,三道試題一氣呵成!
主考官高行是允州官學的院長,從教三十餘載門下出過三位狀元,學生遍布天下、自問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齊顔這樣的少年。
論題不似默寫,就連他自己也做不到連着三篇文章不頓筆一次!這個少年若不是胡寫一氣,就是有絕對的自信!
高行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起身下了高台。經驗老道的他并沒有直接來齊顔這,而是先到遠處的小号一間一間巡視過來。待高行走近齊顔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等待鳴鑼收卷。
“這麼早就整理東西,可是寫好了?”
齊顔起身行了一禮:“學生已經寫好。”
“哦?”高行撥開壓紙的方木掀開草紙,看到齊顔試卷的第一眼便忍不住贊道:“好字!”
齊顔垂首不語,高行端着試卷向兩邊小号裡掃了一眼:“莫要分心!”考生齊刷刷的低下了頭,高行将目光落在試卷上卻越看越心驚。
幾次擡頭觀察齊顔,若不是這少年是在自己的注視下寫完的,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出自十四歲少年的手筆!
這一手好字已經不是光靠苦練就能成的了,必須要有超然的天賦和心性!字暫且不說,試卷的内容更是無可挑剔!
特别是第三題策論雖然總體來看還差些火候,措辭也略顯拘謹、但能在有限的篇幅中委婉的提出擔憂,實屬難得。
這樣一篇文章再配合上這一手好字拿到春闱會試上或許還不行,但放到秋闱鄉試裡絕對是上中等的文章。更可貴的是他是一氣呵成的,若是再給他一點時間不知會寫出什麼來。
高行感慨萬千的放下了試卷:此子若是再曆練個三五年及第甚至是殿前取甲的可能很大。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過多表示,隻是淡淡的說道:“寫完了就靜坐等待,莫要影響他人。”
齊顔又行一禮:“是。”
暮色四合時,考官敲響了金鑼。
托丁奉山的福,對于考生們來說此次童生試皆大歡喜。
出了考院齊顔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轉過頭果然是公羊槐。
“白石兄,考的如何?”
公羊槐撇了撇嘴,拉着齊顔走出一段距離不滿的說道:“允州府的官學就這點水平?這三道廢題怕是剛開蒙的孩童都答得出。”
齊顔笑了笑,還是之前的那句:“在下初到允州,知之不詳。”
“我聽說允州城的醉白樓不錯,齊兄可願同往?”
齊顔欣然接受卻補充了一句:“弟,少時患過一場惡疾碰不得酒,還望白石兄莫要見怪。”
公羊槐大方的說道:“君子不以酒肉結友,走吧。”
二人來到醉白樓在店小二的接引下坐上了二樓臨窗的位置,公羊槐點了幾樣特色菜做了個請的手勢,齊顔又點了兩道素菜。
他自己要了一壺竹葉青替齊顔點了一壺君山銀葉,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聊開了。
公羊槐見齊顔談吐不凡又謙遜有禮很是歡喜,主動報上了自己的生辰,二人竟是同年。
公羊槐說道:“既然你我同歲今後直呼表字即可,把“兄”字去了吧。”
齊顔點了點頭,公羊槐好奇的問道:“你既有入仕之心,出門前令尊為何不賜字?”在渭國同輩之間互相稱對方的字以表尊重,隻有長輩對晚輩可直呼其名,通常來說為了方便行走,科考的學子在出門前父親或族中長輩都會賜字,普通百姓最晚到了弱冠之年也要取字的。
齊顔輕歎一聲:“實不相瞞,我家中雙親皆死于逃難的路上,同族宗親也都失去了聯系。”
公羊槐想起齊顔的祖籍,問道:“可是景嘉元年那次……瘟疫?”
齊顔颔首複又說道:“高堂不在我又未及弱冠不敢擅自取字,不過之前有過乳名或可代替表字,隻是粗俗了些。”
公羊槐好奇的問道:“是什麼?”
“鐵柱。”這并不是乞顔阿古拉的小名,而是齊顔本尊的。“白石若是不嫌棄,喚我鐵柱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