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貓瞬間膨脹了好多,四隻爪爪交錯邁步,踩着奇妙的韻律後退,時不時還亮出前爪——雖然已經被修剪到毫無威脅了,隻能叫人看見粉色的肉墊。加上超級蓬松的尾巴和沒有耳朵的圓圓黑腦袋,活生生一隻奇行種。
林承星:“……”
從三分鐘前起,他的門口就有刷卡報錯的聲音,第一次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第二次的時候過去檢查了一下,從貓眼處瞧見了一隻……金色的貓眼。
一隻小黑貓在試圖開門。
他稍微有些懷疑了一下自己昨日接觸的未知植物。而後想起是星盜落網後,中央聯盟人口出入境管理處收了一批受害者,其他的都已經在辦理遣回手續了,也專門送去了容納難民的酒店,隻有一隻半獸人小黑貓因為沒有任何身份證明,辦不了手續,留在了拘留處。
也就是說,這隻小黑貓目前是純正的黑戶,很大概率是出于人道關懷,被送到了宿舍暫住。
見黑貓還在喵嗚喵嗚地試圖刷卡,林承星從屋内打開了門。
林承星不語,玄棋隻是一味地炸毛。
貓貓并不能理解自己的房間裡為什麼會出現一個陌生男人,并且這個人類男性看着很不好接近,像那種能在雨林和鳄魚徒手搏鬥然後烤鳄魚肉吃的人類——超兇的!
玄棋炸了幾秒的毛,忽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在别人的地盤借住,也許對面是來修東西的維修工。他在星盜的艦船上見過這種維修工,也很厲害,是能拿着工具和可怕電器搏鬥、馴服機器怪獸的男人。
他炸毛,平複,炸毛。
隻見男人彎下腰,撿起了那張落在軍靴邊的門卡,掃了一眼:“你走錯門了。”
玄棋:“喵?”
“這裡是八樓,你的房間在七樓。”
玄棋的尾巴很慢、很慢地萎靡了。
知道自己做了笨蛋事的小貓相當心虛,忍不住伸出前爪舔了舔,又偏頭去看别的地方。他眼珠又大又亮,在陽光下像融化的琉璃,透着一股動人心魄的澄澈,簡直能吸走一切的負面情緒。
見男人還蹲着,手指捏着那張門卡,玄棋往前走了兩步,很瑟縮地去叼那張門卡。
門卡上有個小鍊子,可以很方便地将它挂在貓腦袋上,玄棋腦袋湊過去的時候,轉念一想,不如幹脆直接套脖子上,于是低了頭拱過去。
成是成了,但男人溫熱的手指也伸入了柔軟的頰側軟毛中,這塊兒對小貓來說特别敏感,隻是碰到就觸發了他的本能反應,下意識歪頭一蹭,喉間呼噜了半下,連飛機耳都松弛下來了。
如果黑貓能看出來臉紅,玄棋肯定已經紅透了。
他當貓實在不熟練,總是忍不住順應貓的本能。
“喵!”
他用貓貓的語言說了聲謝謝,套着門卡,順着走廊小跑離開了。
隻留下蹲在原地的男人。
……
林承星站起身,低頭,瞧見自己褲腿上蹭了兩根黑色的貓毛,手掌上也有一點。黑色的褲子上,還留了兩個形狀标緻的貓爪印。
他回到宿舍,關上門。
同一棟樓,宿舍的配置一模一樣。他擁有的身份卡是萬用卡,權限極大,和玄棋使用的D級卡完全不同。然而林承星并沒有動那些默認配置,隻叫了一杯咖啡,辦公桌上光屏分了三塊,中間是密密麻麻的白底黑字,複雜的圖表和文字交錯,左側是遠程監控的實驗室實時數據,右側則是最近的時事新聞。
光屏旁,一本對現在來說有些古老的紙質書籍展開着,書頁微卷,一筆一劃地寫着文字,以及描繪了一半的鋼筆畫,正是光屏上所研究的未知植物。
林承星拿起筆,繼續憑着記憶勾勒植物的葉片形狀。
幾秒鐘後,他放下筆。
手指上似乎還殘留着柔軟貓毛的觸感,毛茸茸,如同将手伸入了一團棉花糖裡,帶着溫度的、陽光烘烤過的黑色棉花糖。明明有血肉有骨骼,卻好像能完美貼合他的手掌。還會發出那種奇妙的呼噜聲和細軟的喵喵聲。
“……”
他點開和星盜有關的新聞,點了自動播放,一目十行地看起來。
這是近年來最猖狂的一夥星盜,一直在聯盟掌管力度小的偏遠星系活躍,聯盟頭疼了許久,卻始終沒有有效的治理方法,那裡離死域太近了,會嚴重幹擾雷達的監測。
隻是這次,不知是貪心狂妄,還是其他原因,這夥星盜竟然載着大量非法物資,來聯盟中央星系附近開拍賣會。稀有金屬、稀有動植物、甚至一些弱小種族的公民,都在走私的名單裡。其中還有專門為某些人定制的商品。
牽涉太廣,中央法庭此時大概在頭疼該如何處理那些定制商品的權貴吧。
像小黑貓那種半獸人便是最受歡迎的商品之一,有人喜歡受過教育的,培養成溫婉的侍從,有人卻喜歡一張白紙,可以任人塗抹。小黑貓的商品信息自然也在上面,名叫玄棋,特意标注了意願客戶較多,可以待價而沽。
但這就不是林承星在意的範疇了,他退回去,打開那份商品名單的詳細附件,開始仔細閱覽。
閱讀卷宗很費時間,等林承星端起冷透的咖啡,才發現鐘表已經晃悠到了兩個小時後。實驗室的數據也已經上傳。
正要打開,室内配置的傳訊器卻忽然響了起來。
看着播來的号碼,鬼使神差地,林承星點了接通:“你好。”
“……”傳訊器那頭是有些急促的呼吸聲,然後才是清越的少年音,“我是……那隻黑貓。”
半獸人,也就意味着可以在人和貓的形态中切換。
但根據資料顯示,玄棋的切換并不穩定。這也意味着,他并不是什麼好的獸人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