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熠立直身子,沒有說話。
他看向白榆的目光又變得警惕,想把他跟那些人畫成等号,可是内心總有一個聲音不願意,這種矛盾導緻他的認知出現混亂,所表現出來的就是不太願意面對白榆。
白榆看齊熠不肯看自己,低頭觀察他的情緒,“你生氣了?因為張鵬嗎?”
不知道,他不知道。
齊熠想跑,但白榆把他的路堵住了,對方低下頭認真跟他解釋:“張鵬的事是我默許的,但我本意是希望你跟大家多親近一點,不要有距離。可是他說話又口無遮攔,我怕你會多想,所以就讓他全部替換,這樣你雖然知道他在罵你,但是好接受點了不對?”
齊熠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他發現就像他說的那樣,張鵬替換了字眼後,雖然表達的還是一樣的内容,但确實讓他好接受了很多。
原來白榆是這個意思。
他意識到自己誤解了白榆,張了張嘴,想道歉,但又說不出口。
白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笑眯眯伸手在他臉上捏了捏,“真可愛,還會生氣。”
齊熠的眼睛一下就睜大了,生氣是什麼很罕見的能力嗎?
白榆熟練地在販賣機上錘了兩下,綠燈終于亮起,吐出了屬于他們的可樂,他起身遞給他,“被販賣機欺負了吧?也不知道開口,要不是我剛好路過,你就隻能吃這個啞巴虧。”
齊熠抿了抿嘴,他知道周圍人都覺得他很傻,他已經習慣了。
可樂瓶子擰開,滋滋冒氣。
白榆坐到他旁邊,喝了口可樂,忽然誇他:“你今天進步很大。”
齊熠知道這話不是真心的,他今天狀态不好,一整天都打得很糟糕。
随後白榆指了指耳朵,“我是說,你今天主動開口了,進步很大,這樣就很好。”
說話不過是一個人最基本的能力,齊熠沒想到這也能被誇,他仰頭喝了口可樂,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話說……”白榆靠着椅子,忽然看向他,笑着指了指他的嗓子,“話說,你的聲音還挺好聽,跟小貓咪一樣,比徐波變聲期的公鴨嗓好聽多了……”
齊熠突然就被可樂嗆到了,睜大眼睛看向白榆,以為他在跟自己開玩笑。
可是白榆看他的眼神,真心像看着某樣喜愛的事物,情不自禁:“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像當年看到徐波,雖然大家都不喜歡,但我就是一眼相中了,所以願意在他身上花心思,願意包容他的缺點,而他也确實沒有辜負我的期待,雖然可能最後的結果不太好吧。”
齊熠知道徐波,那人被白榆提拔起來後,就跟他不歡而散了。
他突然有些糾結,不知道是該安慰白榆,還是向他保證自己不會忘恩負義?好像兩人關系也沒好到那種程度,不管怎麼開口都有些突兀。
白榆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在意地笑笑,“别緊張,我不是說來敲打你的,我是想說雖然最後的結局不太好,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很高興我能發掘徐波的天賦,讓他被世界看到,就像我現在看到你一樣。”
齊熠的瞳孔逐漸放大。
心髒突然就跳得很快,在白榆将他跟徐波劃上等号的那一刻,好像所有的隔閡和猜疑都消失了。
他從第一次遇到白榆,就在想白榆是怎麼看待自己的?想來想去,怎麼也沒有想到,在他心裡自己竟然和徐波一樣!
可樂瓶在手中越捏越緊,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出現驚跳反應。
白榆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得離他很近,像個和善的長輩一樣開解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張鵬自負,董遠自輕,楊開明優柔寡斷,算起來這次海選賽你才是最讓我省心的。”
“但是齊熠,隻是這樣遠遠不夠,除了海選賽還有更高的賽場,那裡高手如雲,賽場瞬息萬變,一點點微小的差距都會被無限放大,如果你的目标是那裡,你還需要克服更多缺點。”
做出改變不是為了誰,隻是為了自己。克服的也隻是缺點,不是他人生的缺陷。
齊熠聽過太過類似的話,但從白榆口中說出來,意外地好接受了很多。
他聽話地點點頭,剛有所感觸,又聽到白榆玩笑道:“其實張鵬罵你的時候,你也可以罵回去,比如今天第二局中期那波,他全場無作為,你可以罵他:張鵬,能不能别在野區逛街了?還有楊開明,你可以問他:中路是有釘子把你釘住了嗎?還有董遠,你也别笑,你能摸一下對面的防禦塔,我都算你赢。”
齊熠睜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認識白榆,“……是你想罵吧?”
白榆沒忍住笑了起來,随後放松,望向遠處的目光平靜而柔和,“是啊,是人就會有情緒,我不是聖人,你也不是,有時候把自己的情緒表達出來,可以是盾,也可以是一把刀子,雖然不用捅向别人,但至少可以保護自己。”
齊熠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入了神。
周圍變得安靜,白榆的聲音很輕:“齊熠,你這樣很好,但我想讓你變得更好,被全世界都看見。”
白榆是睜眼看過世界的人,他去過最高級别的賽場,拿過這個行業所有能拿的榮譽,也見識過真正的頂峰。
齊熠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萬千未來,忽然就産生了一種沖動,想改變自己,想變得更好,想去更高更大的賽場。
想和白榆并肩齊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