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争鳴聽了李筠這番推脫責任的謬論,火冒三丈頓時壓過了恐懼哆嗦,他又是個慣會窩裡橫的,立刻将方才在紫鵬真人那受的鳥氣加持了一番,一股腦地撒在了李筠身上。
“李筠啊李筠,”嚴争鳴露出他那招牌的讨打笑,“你可真讓人看得起。”
程潛知道自己得表明态度,他立刻抱着師父給的木頭上前兩步,俯身撿起大師兄脫手掉在一邊的劍,走到嚴争鳴身邊,對李筠道:“二師兄,你自己回去找師父吧。”
嚴争鳴得到了支持,臉上的冷笑頓時升了兩級,他實在太會陰陽怪氣的冷笑了,眉梢一吊,眼角一斜,甚至不必哼出聲,這一手絕技,别人都能隔着三丈遠感知到他濃郁的嘲諷氣息。
“你還不如一個小孩。”嚴争鳴對面色慘白的李筠道,随後他轉向程潛,一激動又忘了程潛叫什麼,“小……嗯,那個,小銅錢,跟我走。”
這紫鵬真人來回來去就會說一個“滾”字,沒準恰恰是色厲内荏,她可能被限制了行動,或是幹脆重傷動彈不得——否則那老母雞完全沒有必要如臨大敵地擋着門不讓他們進。
為了不讓小地包天變成某個大妖的餃子餡,嚴争鳴決定闖闖看。
程潛跟上,無奈道:“師兄,我叫程潛,不叫銅錢。”
大師兄哼笑一聲,大概表示“銅錢”和“程潛”對他來說沒啥區别,他一伸手接過自己的配劍,微微一擡下巴,對程潛道:“師父雖然不在,他的引水符在你手裡,我就不信我們淹不了這破山門!”
程潛聞言差點摔個狗啃泥——不……不是剛才還說這是引雷的嗎,怎麼這會又成引水的了?
難道本門符咒天賦異禀,金木水火土還能随意變身搭配嗎?
下一刻,程潛的目光落在了大師兄拿劍的手上,并“驚喜”地發現他那隻拿劍的手正在不住地哆嗦着。
“很好,”程潛心裡的苦險些漫上舌尖,他想道,“大師兄都吓糊塗了,還沒忘了虛張聲勢。”
兩個少年對自己與同伴有幾斤幾兩,全都心知肚明,因此都是逞着假英雄,出着真冷汗。
就在這時,風聲再起。
就在嚴争鳴風聲鶴唳,執劍的手背上青筋幾乎已經破皮而出時,那石門“嘎吱”一聲,緩緩地向裡面打開了。
竟然被糊弄開了!
那老母雞竟然信了大師兄的鬼話!
習慣了裝模作樣的程潛還好,嚴争鳴卻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得意洋洋地準備翹起來的嘴角壓下去,他裝作彈塵土的樣子,風度翩翩地将手心的冷汗抹到自己身上,眉開眼笑道:“多謝前輩。”
李筠不明真相,被師兄與師弟的“無畏”所震懾,眼見他們全都丢下他走進了石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害怕極了,卻又做不出扭頭就跑的事,僵直了片刻,他終于狠狠地咬咬牙,也提步跟了上去。
石門那一邊是一個洞府,洞中原來沒有什麼吃人挖心的黑山老妖婆,隻有角落裡癱着一隻巨禽。
它當然不是什麼“老母雞”,絢若金鳳的羽毛萎頓在地,顯得黯然無光,一個女子的影像虛虛實實懸在那大鳥的頭頂,她聲音雖然沙啞,面貌卻一點也不老,僅就模樣看,她可能還算個妙齡。
紫鵬的目光落在程潛手上地木牌上,問道:“那是何人的符咒,拿來我看。”
嚴争鳴剛要開口繼續扯淡,紫鵬真人便厲聲打斷了他:“住嘴,小兔崽子,你還真當你耍耍小聰明就騙得過我麼?拿來!”
她話音沒落,程潛就覺得一股巨大的吸力兜頭而來,他未及反應,已經情不自禁地向着那大鳥邁動了腳步,嚴争鳴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攔,程潛的胸口狠狠地撞在了大師兄的胳膊肘上,抱着木牌的手不由自主地松開,白絹落地,木牌被紫鵬真人隔空拽了過去。
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嚴争鳴這才發現,縱然他猜得一點沒錯,紫鵬真人确實身受重傷,行動受限,但弄死他們仨還是小菜一碟的。
眼見那女人憑空伸出一隻手去接木牌,黑暗的洞穴中一道強光突然爆出,三個少年誰也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由自主地閉了眼,隻聽一聲驚呼,再一睜開,那塊木牌已經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上。
紫鵬真人仿佛遭受了什麼打擊,人影更虛弱了,畏懼地往後縮了縮,口中喃喃說道:“不是他……這、這是北、北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