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雲别院。
“齊叔,公子傳信來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穿着蓑衣,迎着淅淅瀝瀝的雨聲,從門外跑來。
“小心點兒,這麼大的雨可别摔了。”一身麻布粗衣的中年男人從正院内走了出來,蹲下身,穩穩接住了向他跑來的小姑娘。
“齊叔齊叔,你快看看,公子有什麼吩咐。”小姑娘從衣襟内摸出一封被護得好好的,一滴水都沒有沾到的信封,遞給齊遠。
齊遠笑着摸摸齊夏的頭道:“快去換身衣服,當心受涼。”
“好的,齊叔,那我去了。”那個小姑娘,朝齊遠福福身,蹦蹦跳跳走遠了。
齊遠目送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之後,才低下頭去看手中的信。他三兩下拆開了封口,取出信紙,細細看去。
越看,他的眉頭皺得越厲害。直到最後,齊遠在落款處看見了那枚印章,神色才稍稍放松了些。
齊遠站在屋檐下,看着天地間的雨幕,神色晦暗不明。
翌日清晨,齊遠将别院裡的人都聚集了起來,一時間整個大廳裡站得滿滿當當。
“小遠,什麼事啊?今天把大夥都叫來了。”說話之人看起來年紀已經有些大了,頭發花白,可是精神抖擻,中氣十足。
其他人雖然沒有開口,可滿臉的神色看上去,也有着同樣的疑問。
“各位,今日我喊你們來,是因為昨日收到了公子的來信。”
“公子?”
“你不知道嗎,夫人将别院交給公子了,讓我們日後聽從公子的安排。”
“公子說什麼了?”
齊遠将信中所寫盡數說了出來:“公子說,讓我們先别播種……”
“什麼?可是眼下已經是春耕的日子了,怎麼能再延緩?”
“是啊,公子什麼都不懂,怎麼還插手我們田裡的事了!以前老爺、夫人從來不過問這些。”這人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埋怨。
齊遠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大夥打斷。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火朝天。隻不過,都在指責薛子翛信中所寫。
“公子真是小孩心性,春耕這麼大的事怎能說延緩就延緩呢!”
齊遠看着眼前的情形已經偏離了他的設想,連忙出聲阻止:“安靜,都安靜!”他頓了頓,面容嚴肅,語氣凝重,“老爺離世後,這些年夫人也不願意來,諸位怕不是忘了,這歸雲别院姓薛,姓沈,不姓齊!”
他的話猶如晴空霹靂,震得衆人措手不及。細想之下,深覺羞愧,一個個都低下了頭。
“主家有恩于我們,給了我們住的地方,從來不需要我們回報什麼,我們不能忘本啊。”齊遠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視線從其餘人臉上一一掃過,“公子如何說,我們如何做便是。更何況,眼前這暴雨的天氣,本也無法春耕。請諸位牢記自己的身份和本分,若下次再說這些與身份不匹配的話,休怪我不念同族之誼,把你趕出去!”
整個歸雲别院中,與主家接觸最多的就是齊遠了,當年薛傳見他口齒伶俐、思緒清晰,便點了他做這别院的管家。即便他隻學到薛傳、沈如墨言行舉止的皮毛,也足夠支撐他在族中樹立威嚴了。
衆人低着頭,聲音悶悶的從胸口處傳來,稀稀拉拉應了“是”。
齊遠閉上眼,歎了一口氣,揮揮手讓他們出去。良久,他又站在門前,背着手仰着頭看向天。
公子,希望你的決定是正确的吧。
其餘人默默從大廳走出,雖然心中有些憤憤不平,但也乖乖按照齊遠所言,放下春耕的計劃,先去将别院裡裡外外,以及後頭開墾出來的農田四周,加固了防水防澇的事宜。
醉仙樓。
“公子,你是說讓咱們多囤些米糧,且不能刻意壓低價格是嗎?”掌櫃一臉“我沒聽錯吧”的表情。
薛子翛滿臉鄭重地點點頭:“你沒聽錯,按我說得去辦就是了。”
“那……東家那邊?”掌櫃試探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