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林晚晚拍拍手,侍女們魚貫而入,人人手中都帶着托盤,每個托班上放着七八隻茶杯,杯中已經倒好了茶水,顯然是早有準備。
“既然薛公子是第一次來,不如就最後一個吧?也好有多些時間準備。”林晚晚滿臉真誠,就像是真的在替薛子翛着想一般,引得衆人一片呼聲。
林小姐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不光文采出衆,為人也是極為良善。
薛子翛臉上顯露出恰到好處的惶恐,立馬又切換成了自信的表情,她朝林晚晚笑着點頭道:“多謝林小姐如此替我着想。”
雖然她的語氣聽起來十分輕松,可是結合方才她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衆人心中自有定論:想來,這薛三公子不過是外強中幹故作鎮定罷了。
林晚晚垂下眼眸福了福身道:“薛公子願意前來赴宴晚晚已經十分開心,自然是要讓每位賓客都能感到賓至如歸才是。”
“既然林小姐最後與魁首一較高下,不如讓畢小姐來做評判吧。”忽然有人提議道。
“好主意,畢小姐的文采我等也是甘拜下風。”
“沒錯,若是由畢小姐來評斷,我等也絕無二話。”
衆人紛紛出聲贊同。
畢芸若心中有些觸動,她因為身體原因,已經好幾年待在自己院中不怎麼外出,在這個江山代有才人出的時候,沒想到京城中居然還有那麼多人記得她。
“既然各位擡愛,芸若自然不敢推辭。”畢芸若走上前,朝衆人行了一個萬福禮,聲音輕柔道。
她本身樣貌就生得極好,再加上渾身上下因為身體原來帶來的,與衆不同的柔弱之感,正所謂“病如西子勝三分”,用來形容畢芸若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很快,想要參與曲水流觞的少年少女都坐在了一張中空木桌的兩旁。木桌中心凹陷,有一條蜿蜒曲折的“溪流”,繞着桌中的假山綠植,在這水面上放置準備好茶水的托盤,便是一個小型的曲水流觞了。
“既然大家都已經落座,那我們便開始吧。”林晚晚見衆人都做好了準備,便開口宣布遊戲開始,“第一輪,各位便請以這三月天,我林府後花園的景色為題作一首詩,請。”
随着林晚晚的話音落下,一旁的侍女将手中的托盤放置在桌頭。很快,整個托盤順着水流開始慢悠悠往下移動。
坐在第一位的是一個十三四的少年,他站起身從托盤上取下一杯茶,擡頭飲盡,随即張口吟道:“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正巧,一縷金色的陽光透過樹叢灑了下來,映照在這水面上,“溪流”雖小,卻也波光粼粼,萬物生輝。
“好!竟這般應景!”畢芸若不由自主地誇贊道。
少年被這聲稱贊誇得紅了耳朵,鄭重其事向畢芸若的方向行了一禮。
畢芸若含笑點頭回禮示意。
很快,第二個、第三個……一個接一個喝了茶,吟了詩,隻不過再未出現如第一人一般使人驚豔之作。
托盤一眨眼已經來到了薛子翛面前,衆人的目光紛紛看向了她。薛子翛迎着衆人的目光,卻又好似并未受到什麼影響,她緩緩起身,撣了撣衣擺上的褶皺,淡然地取過茶杯,仰頭飲盡,一連串的動作賞心悅目。
“哼,裝模作樣。”一旁的人見此情形,酸溜溜地開口,十分嫌棄地說道。
薛子翛不緊不慢地環顧四周,看着院子中的山石、天空中的暖陽,閉着眼感受了一番拂面的暖風,微微仰着頭道:“春山暖日和風。”她的目光從天空轉移到一旁的九曲長廊,“欄杆樓閣簾栊。”順着九曲長廊望去,看向那頭立在楊柳樹下的秋千,不假思索繼續道,“楊柳秋千院中。”
她閉上眼睛,微微側耳,傾聽着黃鹂夜莺的啼鳴聲:“啼莺舞燕。”當薛子翛再睜開眼時,目光中曲水流觞桌上精緻的小木橋和盛着小托盤的流水讓她眼睛一亮,唇邊綻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小橋流水飛紅。”
一旁坐着的畢芸若聽完,不由自主重複了一遍:“春山暖日和風,欄杆樓閣簾栊,楊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橋流水飛紅。”她似乎又默念了兩遍,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肉眼可見的興奮道,“好,好,好!薛三公子好文采,寥寥數語竟将這院中盡數包含,即便并非親眼所見,也能依托于詩句将這三月天的美景展現于眼前。”
不同于畢芸若的欣賞,林晚晚的臉色就沒有那麼好看了,她維持着自己表面的笑容,指甲卻早已深深嵌入了掌心。不是說薛三不學無術,肚裡隻有一包爛稻草嗎?他怎麼可能寫出這樣的詩!
薛子翛的忽然發力打亂了林晚晚原先的計劃,她一下子有些焦急起來。
薛子翛就這樣大大方方站在那裡,任由各種各樣的議論聲,各有不同的打量的眼神,在她身旁圍繞,她隻是面帶微笑,不慌不忙,笑着對那個向她表示好意的畢芸若點了點頭。
“沒想到薛公子文采出衆,我等心服口服。”許久,議論聲才漸漸平息,有人出來打了圓場,“林小姐,既已有幾人淘汰,不如我們開始第二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