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茜神色平靜地藏在狹窄巷道的拐角背後,立起耳朵打探巷道裡的消息。
此刻正傳來一陣激烈的争吵聲,或者說是單方面的辱罵。
“道具我已經給你了!你明明說會放過我的!”一個弓着身體躺在地上的人不甘地問道。
道具。這些人是玩家。
“哈哈哈哈哈哈!”另一道聲音放肆地嘲笑,聽得周茜忍不住皺緊了眉,笑聲如此不克制,居然還能活到現在?
他們已經進入副本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來經曆了兩次儀式,七次士兵的檢查。不少玩家都因為突擊檢查掩飾不到位被淘汰。周茜以為能活下來的,至少都足夠謹慎。
——隻是今天這一幕改變了她的想法。
除了謹慎,還有撞狗屎運的。
周茜每個白天都會去不同的地方打零工,幹活時也是最不起眼的那個——前世上班時為了不被領導盯上,她鍛煉出了降低存在感的本領。
沒想到在遊戲裡會用上。
因此一些不太常見卻又不太機密的消息,她摸得一清二楚,對這次求生的方法也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隻能說想做人上人就算了,對沒有凝聚力卻隻能靠歪門邪術給人洗腦的領導者,她不好評價。他們這批所謂受到比格拉斯重視的聖徒,多半會在對方成功即位後被通通血洗。
一是把柄,二是上位者擔心曆史重演。
而向缇尼菲爾投誠就更不可能了。她慫恿了幾位初入組織道心不堅的“同胞”去向對方邀功,結果是第二天他們的頭顱就被挂在了城牆之上。
一個比一個狠厲。
比格拉斯将發動叛亂的時間定在了一個月後。一個月後無論祂是否成功,他們這批人都必死無疑。
既然這樣,周茜想,不如她來當主人好了。
畢竟這群軟膝蓋的鎮民隻想換個跪拜的對象罷了。
她首先洗腦的對象就是玩家,但并不是以同類的身份。
同類之間雖然會惺惺相惜,但自主性太高,而且能活到現在的多多少少有點傲氣,不易掌控。若是遇到心有不滿的,一個小報告捅到上面去,她絕對無路可逃。
但僞裝成原住民就好多了。她的目的是成為新主,而玩家們擁護她則能逃過截殺成功通關,利益沖突從根本上就能避免。而且玩家能力較強,可以成為她的幫手去洗腦越來越多的鎮民。
計劃好路線,周茜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找到玩家。
其實除了在地下室,其它時候都挺好發現的。畢竟僞裝的再像,也不是真的原住民,裝不出那副愚昧不甘但又甘願臣服不敢反抗的懦弱模樣。
習慣被喂養的籠中雀和假裝被馴服的飛鳥終究不同。
經過幾天的努力,她和好幾個玩家建立了聯系。不管他們内心如何思考的,表面上的合作還是很和諧的,今天已經看見他們在為洗腦事業做出貢獻了。
“砰——!”
巷道裡一聲劇烈的響動驚飛了幾隻鴉雀,周茜頓時繃緊了有些發散的思維。
此刻已是深夜。周圍幾處人家從睡夢中被驚醒,罵罵咧咧的聲音不絕于耳,但連燈都懶得開,一切又重歸于寂靜。
緊接着巷道裡一陣急促慌張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周茜從拐角後探出頭,隻見地上躺着一個疑似毫無知覺的男人,借着稀疏的月光還能看出些許血迹。
看來另外幾個玩家應該是跑了。
她又站在原地觀察了好一會兒,确認對方真的不會殺個回馬槍,才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去,伸出食指探了探鼻息。
還有氣,但相當微弱。如果不是周茜謹慎慣了,很有可能已經當他死了。
救不救呢?周茜猶豫了幾秒,還是決定把他扛進了一家自己不常去的旅館。進入遊戲後她的身體素質也拔高了不少,扛起一個壯實的中年男子還挺輕松。
沒錢請醫生,周茜隻能從腦子裡搜刮急救知識,先把骨折的地方用木闆固定好,确認胸部沒有内出血,她照着心肺複蘇的步驟做了一遍,剩下的就靜待天命了。
也是命不該絕,周茜第二天打了碗稀粥推開門,就見他靠在虛弱地床欄上。
王成志以為自己死定了。被同伴搶走道具,背叛,抛棄,還下了死手,他當時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隻遺憾自己信錯了人。
沒成想還有再睜眼的機會!
見一個陌生的小姑娘突然出現,他頓時了然,忍住疼痛也要掙紮着下床,深深鞠了一躬哽咽道:“謝謝你。”
“不用謝。”周茜把稀粥擱在木桌上,神色自若地坐下,“我也隻是剛好路過而已。”
王成志見她衣着樸素但氣場鎮定,臉上更加恭敬了,嘴角嗫嚅了幾下最終還是隻說道:“住宿和早飯錢我一定會盡快還的!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有事我一定會全力相幫!”
同類又如何?
在王成志心中,毫無保留救他的才是同類,那些彼此相殘的才是異類!
周茜适時露出幾分糾結之色,半晌後才為難道:“其實救你也沒花什麼錢,你不用對我這麼恭敬,隻是......實不相瞞,我最近确實遇到了點困難......”
說着,她臉頰還浮現出了一絲羞愧的紅色。
王成志見狀更加笃定救命恩人的品行了。眼見報恩有望,他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問道:“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必當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