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我的城了嗎？大城市的城，可有我的城這麼大？”

一隻巨大的蝦舉起螯，兩個黑眼珠盯着站在螯上的人詢問。

太宰治看着蝦背上彌漫的霧氣以及其中猙獰的惡鬼，再看看比十個他還大的巨鳌，很從心地說還是對方的城大。

而中原中也才蘇醒，腦子一片漿糊，聽到提問擡頭看了一眼背上的城，心直口快地說：“什麼城，那不就是一團惡鬼日夜哭嚎的蜃氣嗎？”

海水開始劇烈搖晃，站在鳌上的人努力趴着避免被甩下去。

蜃氣樓嫌棄地對中原中也說：“那你也太沒眼光了，陰陽師大人都說我的城華麗精美，哼哼，推薦你去看一下眼科醫生。”

中原中也眼角抽搐，很有情商地沒有繼續說下去。

畢竟這個妖怪給他們提供在海洋上歇腳的地方，要是惹惱了對方把自己甩下去怎麼辦。雖然自己會飛，但現在力竭，能躺着為什麼還要自己飛呢？

這座城池還在倒塌，但它的倒影卻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水晶般的宮殿和令人頭昏腦漲的靡靡之音。

橘清原趴在鬼船的船邊低頭向下看，旁邊的蟹姬和靈海蝶也學着這個動作往下看。

“我本來以為這隻是個幻影，現在看來似乎還有隐情？”

“清原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除了由你帶來的神明，高天之上的神明都已隕落，而地府諸神則無法離開地府，不過也有例外，比如那種苟延殘喘或徹底與人信仰有關的神明”，鈴鹿禦前單手撐在欄杆上，赤紅的瞳孔穿過表象，看到真實。

“的确如此，真是多謝你了，陰陽師。”

水底的宮殿綻放出光亮，從水裡飛出成群的魚，夢幻色的水母在空中躍動，一聲響亮但難掩其虛弱的龍吟響起。

“龍女大人，你是‘浦島太郎’中的那位嗎？”

橘清原歪頭，感受着海風吹過發梢。

“如果沒有别的浦島太郎，那我的确是傳說中的那位”，額間探出龍角，身穿彩色絲綢衣服，皮膚如同珍珠一般的龍女落到鬼船上。

而在海面，先是一隻隻海龜浮出水面，再是倒影中的宮殿一點一點出現在現實世界。

空中時時有花瓣落下來，殿宇重重，粉牆綠樹，曲徑回廊，到處寶珠輝耀，無論朝哪兒望去，都是五光十色，缤紛照眼。

“雖然這樣有些冒昧，但是身為龍女的你不應該如此虛弱才是，即便這方天地已經不需要神。”

“是啊，自從神秘隐退，我便以沉睡抵擋神格的磨損，前不久我才堪堪蘇醒，卻沒想到我感知到一股原始的瘋狂和無序，尋着氣息過來發現了這座怨氣的城池。”

玄色的龍躍出海面，一頭撞向島嶼，加快了其土崩瓦解。

“但我如今實力十不存一，而這氣息居然能引誘污染凡人，我便以己身和龍宮為陣眼，居于其下淨化污穢，不曾想這天外的神明如此詭異，和我抗衡的力量也在不斷侵蝕着我，若是貿然撤離，隻怕這瘋狂的呓語會全面爆發。”

龍女取下發間的金钗，随手在空中一劃，天上降下甘霖。

“所以我還要謝謝你，打敗擊殺天外神明的投影，讓天道為我這殘破的身軀降下功德，實力略有恢複。”

她身上飄帶紛飛，龍的虛影逐漸凝實，龍女撐着欄杆飛到空中，踏着虛空一步一步朝着下面走到成群結隊的海龜背上。

“如今我也該繼續履行我的職責了”，龍女手上結印，海面上生出無數個漩渦，蜃氣樓一隻螯扶着背上的樓閣，一隻鳌舉着人群，在波濤中随波逐流。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巨大的水柱騰空而起，就如同連接起高天與海洋的通道，在那水柱中，夢幻的水母進進出出，已然化為骨骸的鲸群脫離軀體的桎梏以魂體在空中遨遊，連這附近的一大片海域都被淨化，曾經的污染消失不見。

“……兇穢消散，道炁常存。”

龍女的身影消失不見，而在天空中的雲層中則是探出玄色的龍尾，龍吟響徹天地，而在天的東方，太陽大亮，無形的高天原的接引之門在虛空中展開。

玄龍甩尾，撞進高天原開放的大門，身後的水柱落下，海面重新回到平靜。

在那門的極遙遠處，橘清原看到一個以日晖作冠冕、掌心中太陽旋轉，面容靜肅、華美尊貴的神明，那神明察覺到橘清原的視線，笑着點頭示意。

這一切都在此落幕。

橘清原肩頭一重，轉頭看着大嶽丸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手指着鬼船上多出的一個巨大寶箱。

“這是個什麼東西？”

“估計也是神話中，龍女給浦島太郎的那個寶箱同款吧，說不定魚丸你一打開就變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爺爺咯？”

“清原你忘了？咱們家魚丸天生就是白發蒼蒼”，鈴鹿禦前插話打趣道。

千姬含笑看着正在撺掇久次良去打開箱子的蟹姬，低頭将召來的魚群遣返，再轉頭就看見大嶽丸已經把手放在寶箱的卡扣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