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間，電梯不知不覺已然到達目的地。

随着門緩緩開啟，巫野尋一眼就從忙碌的人群裡看見了沈醉。他就站在那裡，沒做什麼古怪的舉動，但卻是最顯眼的一個存在。

“沈醉。”

巫野尋快步走到他身後，乖巧垂眼。兩人間的距離有些近，近到巫野尋可以清晰聞到他身上的苦澀香氣。

“嗯。”

沈醉終于把目光從工作人員身上移開，沒有看他，快步往走廊裡去，還不忘朝巫野尋招了招手。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沈醉輕聲交代他

“飯給你放房間了，今天太晚，先在這邊休息一晚上。”

他從兜裡掏出房卡，在門上輕刷了一下

“我有點忙，有什麼事明天說。”

推開門，裡面是很大的一個空間。

尚且冒着熱氣的牛排靜靜放在茶幾上，旁邊擺着兩瓶礦泉水。客廳很寬敞，一卧一衛，甚至對面還帶有一廚，由此可見沈醉真沒委屈了他。

“嗯。”

巫野尋沒動，在沈醉把房卡放在鞋櫃上的瞬間，從背後輕輕抱住了他。

他的手老實環在對方腰間，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輕蹭沈醉的脊背，在他身上深嗅片刻後，滿足的勾起唇角。

“……行了。”

沈醉手上動作一頓，垂眼看着腰間骨節分明的修長雙手，語氣裡聽不清具體情緒

“放開。”

巫野尋沒聽到似的，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沙啞道

“什麼時候跟我回家？”

沈醉自打回來以後就根本沒回去過。從他房間的陳設來看，全和巫野尋兩年前走時一模一樣。

“再說。”

沈醉手上發力，巫野尋見狀也不再為難他，果然如他所願的松開了手。

“好好休息。”

沈醉手上動作堪稱溫柔的拍了拍他的肩，像在安撫一隻焦躁不安的大型犬

“回去跟你師哥好好說說，讓他一定要來。我們……”

他頓了頓，聲音輕而淡

“我們關系不怎麼好。”

“嗯。”

巫野尋則是低着頭，乖乖聽他說話。片刻後，關門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沈醉離開了。

巫野尋站在原地沒動。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這才平靜擡頭，看似波瀾不驚的朝浴室裡走去。

打開門，他看着挂在噴頭邊嶄新的衣服動作一頓。

很亮的顔色，十分符合他這個年紀。天藍的薄款衛衣，配着米白色長褲，馬桶邊擺着雙淺灰色運動鞋。

大概是沈醉看見他腳上那雙髒兮兮的運動鞋，覺得他不是能收拾幹淨自己的人，所以才選了比較耐髒的顔色。

馬桶上安靜疊着不同尺寸的嶄新内褲，他不知道他穿什麼碼的。

巫野尋在原地站了很久。體内剛剛冷靜下來的燥熱感覺重新開始翻湧，他臉上表情複雜，最後深深，深深地歎了口氣。

你這樣，讓人怎麼能不愛你。

片刻後，巫野尋終于有了動作。他緩步走到衣服前，把頭埋在幹淨的布料裡深呼一口氣。

沒什麼味道，但他就是覺得上面會有沈醉存在過的氣息，令人着迷。

第二天，巫野尋穿戴整齊出門了。

沈醉居然還在外面忙，巫野尋快步走到他身後，抽走他指尖的煙，叼進自己嘴裡

“……一晚上沒睡？”

“啧。”

沈醉看了他一眼，沒再糾結于那根香煙

“陳家那兩個廢物，”

他臉色難看，聲音極冷

“真會給我找事。”

巫野尋知道他在說什麼事。陳家這兩年極少和監查局合作，很多重要活動也不怎麼參加，隐隐約約甚至有想散夥單幹的意思，陳家家主更是把活兒直接全甩給了小輩。

陳阮三和陳初四這兩兄弟，丈着和家主有血緣關系從小橫慣了，單憑那兩個外系徒弟根本壓不住他們。

巫野尋對他們的評價是合作過，但希望沒有下次。

他抽了兩口，把煙随意擰到煙灰缸裡，順口問道

“怎麼，又闖什麼禍了？”

“…狗眼看人低。範家那群小崽子年輕氣盛，哪受得了這種委屈。”

這反而是正常情況。

如果說陳家家規嚴苛，把異種視為危害人類社會的不穩定因素，對它們的态度是可供研究的實驗體，那麼範家簡直就是異種的老窩。

連他們的二把手都是那個半人不人的鬼樣子，手底下年輕人可想而知。

範家嚴格來說其實并不是“範”家，範家的人沒有血緣關系，隻是因為他們的老大姓範，所以那群沒有名字的怪物才會随了範青山的姓。

範家收攏所有渴望歸順于人類社會的異種。隻要手上沒沾過血，範家就永遠是它們的避風港。

這兩個群體碰撞，産生的化學反應可想而知。就像狗遇見了貓，不掐個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沈醉頗為傷腦筋的扶額歎氣

“本來說平常也不常出來玩，叫他們提前來好好逛幾天。結果陳家的人居然也到了，安排一個天南一個海北，還能掐起來。”

他想到什麼，臉色稍微好了點，朝巫野尋指指樓上

“快帶他們出去走走，等陳不二到了再回來，錢我給你報銷，到時候一切就好說了。”

巫野尋聞言點頭，在角落裡悄悄捏了把他還沾着煙味的冰涼指尖

“…什麼時候回家？”

沈醉面色古怪的抽回手，掩飾尴尬般輕咳着

“呃，再說。至少得等宴會結束吧，快去，别叫他們碰面了。”

“那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