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步兩步上了樓，因為公寓内部的空間十分窄小，所以從樓道裡能清晰聽見兩人交談的聲音。

“什麼人？我也不知道，不知道。”

女生的聲音很明顯不對勁，但她還是否認了。過了片刻男生探身，抱歉的朝沈醉搖頭。

“沒事。”

沈醉朝他和善一笑，思考片刻後暫時先回了之前住的旅館。

他把之前買的食物放在桌上，叫巫野尋出來吃，自己則先撥打了個電話。

“喂？”

對面是一個冷淡好聽的女聲

“什麼事？”

沈醉眼神裡看不清具體情緒，說話的語氣卻很穩

“你在外面？”

“不在，我在家。馬國超出去辦事了。……怎麼？”

男人摸了把塑料袋裡蟋蟋蟀蟀吃東西的小怪物，然後坐在了床上笑了一聲

“那别叫他了，你過來一趟就行。有個事情需要你幫我一下。”

“什麼事？在哪兒？”

沈醉随手把桌上吃東西的小怪物拿到手裡揉捏，指尖撚着它細白柔嫩的觸手

“位置發你了。下午來就行，來的時候記得給你師弟帶小禮物。”

對面沉默了片刻才開口

“……師弟？”

“對啊。”

沈醉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光想到對面人那因此會露出的驚愕神色就覺得有趣。

本來還在掙紮的小怪物聞言停下了動作，小心翼翼爬到他的肩膀上，凝神細聽手機裡面的聲音。沈醉含笑看了它一眼，調侃道

“你不喜歡？”

“你說你厭倦了朝九晚五忙工作的生活，跑去西藏自駕遊放松心情。”

“對啊。”

沈醉聞言依舊面色不變

“路上順便撿了個小東西。我看這少年根骨奇佳面相不凡，以後必成大器。所以帶回來認徒弟，以後養老用。”

他笑眯眯戳掉肩膀上的小東西，最後總結道

“養你們不就是用來防老的。好了，明天早點過來，拜拜啊。”

随後還不等人家反應就挂了電話。

伸了個懶腰，沈醉把張牙舞爪的小怪物扔到食物堆裡，轉頭繼續睡了。

巫野尋卻被他這一通電話搞得沒了進食的心情。沒有沈醉說話或者做事時發出的細微動靜，房間裡一時間陷入了寂靜之中。

它百無聊賴的爬到沈醉面前，用觸手輕輕戳了戳這人的鼻尖。

沒反應，他睡的很香。

再拽一拽他緊抿的嘴唇，依舊緊閉着雙眼。它不理解，這人明明已經睡了很長時間，才剛醒沒幾個小時，怎麼還能睡得着的？

算了。趁沈醉不注意，巫野尋悄悄打開半個窗口，從窗戶裡翻身溜了出去。

這人對時間掐的很精準，天氣剛開始變熱的時候他就已經回到了房間，決不因為工作原因委屈半點自己的身體。

現在才剛到正午，正是吃完飯最熱的時候。

小怪物對外面的一切都很感興趣。自打它有意識以來，身邊能接觸到眼裡能見到的隻有一望無際的雪山，寺裡日複一日詠誦的佛經。

格拉去世以後…再也沒有人願意和它親近，帶它去遼闊的草原上聽唱詩人講故事了。

這裡有高山嗎？有四海為家的天授唱詩人嗎？

巫野尋蠕動着觸手四處觀察，企圖找到任何一點它所熟悉的東西。

時間在慢慢流逝。房間裡，沈醉緩緩睜開眼，他睜眼的一瞬間面色一變

“…巫野尋？”

桌子上隻留下空蕩蕩的塑料袋。微風從窗外吹來，窗簾随着風的節奏起伏着。

“操。”

沈醉低罵一聲，迅速從床上起身。

他沒有猶豫，在傍晚密集的人流中穿梭着。感覺到自己離那小東西越來越近，這才漸漸放緩了腳步。

在一條人步行巷深處，沈醉柔和了聲音開口

“巫野尋？出來，你在哪兒？”

他站在巷角，神情無奈的歎着氣，最終停到了一個深綠色翻蓋垃圾桶面前。

“巫野尋？”

沈醉敲了敲垃圾桶蓋

“你怎麼樣？出來吧，我在外面。”

裡面沒反應，沈醉歎氣

“誰叫你亂跑的。吓到别人了？還是挨打了？”

他不顧周圍人探究的目光，翻開垃圾桶把手伸了進去，片刻後在臭氣熏天的垃圾堆裡抓到了滑溜溜的小怪物。

兩人渾身味道的回了旅店。沈醉把巫野尋放在桌上，它蜷縮着身體，眼球埋在自己一堆觸手中，任憑沈醉怎麼叫也不動。

“喂。”

沈醉用指尖點了點它的腦袋

“我因為抓你，衣服都弄髒了。不感謝一下？”

他整潔幹淨的袖口上果然沾了不少油垢，湊近桌邊的時候散發着一股難聞的味道。

巫野尋這才慢慢擡眼。它身上也很髒，比沈醉的情況好不了多少，滑溜溜的滿是油漬泔水。

這小東西抽抽噎噎的，金綠色瞳孔裡滴滴嗒嗒流出許多透明的液體。

沈醉很納悶它巴掌大一個眼珠子，身體裡能存着多少水分？怎麼能哭的這麼厲害。

細白觸手慢慢爬上他的手背，巫野尋邊哭還邊禮貌的給他道了謝。

“行了。”

沈醉不太會安慰人，隻能安撫般勾了勾指尖，聊表安慰。然後單手拎着它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後小怪物就自閉的爬回了沈醉的胸膛，死活不願意再出來。

它雖然沒說自己遭遇了什麼，但沈醉大概能猜到不少。至少沒有遇到能要它命的東西，還算幸運。

想到這裡，沈醉微微歎氣。以後總要适應的，隻是可惜這次帶給它傷害不小，以後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