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記事起她就被蠱司的人關了起來。
小時候的舜華每日都在蠱司裡過着重複又枯燥的生活。
直到後來她面無表情殺光了鎖靈塔中其他的孩子,成了唯一的勝者,成了祭司,終于在任務中可以離開蠱司得以片刻的喘息。
舜華的成長亦像是蠱。
從前司裡人總說自己是被人被遺棄的,是寂明在河邊發現她後将她抱了回來,而鎖靈塔那些其他孩子也是各處收養而來的,其中也不知道幾分真幾分假,但比起當年被他們救了回來,她情願兒時就死了,而不得被松明教出了自己的思維。
什麼大人物會如蜉蝣蝼蟻般過了十幾年。
讨厭這個詞太輕松了,她對蠱司是厭惡,更是恨。
長老殿的那幾個名字刻骨銘心,每每想起都讓她如鲠在喉,心中的恨意如波濤翻湧籠罩着她的心髒。
傅舟桓眼睛時不時朝她瞟,見她的眉眼又冷下來,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舜華是逃出來的,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們在後來的兩日都在不分晝夜地趕路,直到到了苗疆與中原的邊界才找了地方歇息,為了讓舜華方便一些,傅舟桓讓舜華摘了面紗,給她買了塊漂亮的銀面戴在臉上。
入了中原後,舜華所見都是和從前不一樣的山與水。
很快他們便趕到了江南青雲城,三人踏馬行于臨水成街道上,不少男少女在坐在小船上遊湖,街上到處都是茶坊酒肆,武夫賣藝,叫賣聲絡繹不絕,路上行人不斷,如今正值正值紫藤花開,家家戶戶的牆上幾乎都挂着紫藤,偶有門前種着一顆石榴樹,那樹上花開地紅火熱烈。
舜華看着繁華的大街彎起了眉眼。
傅舟桓看到了她眼底的歡喜,也跟着笑起來:“要不我們先在這裡逛逛,再去圖上的那個地兒?”
舜華回絕:“不了。”
對她而言現在還不是流連于這人世間的時候,她要先找仙山和解蠱之藥的線索,看看李闵天所言是否屬實再做别的打算。
這大好河山,日後再看。
圖上那村子離城甚遠,他們行至城外十多裡的竹林邊的小鎮上,找了家小客棧歇一晚。
這家客棧離獸皮上的目的地很近,是一對夫妻帶着小女兒在自家建的破舊小樓開的,隻有兩三個趕路人在此留宿。
傅舟桓要了兩間上房後坐在樓下點了茶和飯菜。
沒一會兒老闆娘上菜來,他問:“老闆娘,這附近是不是有個村子在山谷之間啊。”
老闆娘一邊倒着茶一邊回他:“是個有山谷,但不太清楚有沒有村子。”
“客官難不成是要去那個山谷?”
傅舟桓喝着茶:“是呀,帶着家眷來此處遊山玩水幾日。”
舜華斜了他一眼,雖知道是因為帶着她這個女子,這麼說隻是為了不讓人起疑心,但她依舊心道誰是你家眷?
“可不行,千萬别去。”老闆娘直搖頭,“附近就一個落仙谷,那裡山勢險峻,幾乎不會有人去,也沒見過生面孔從山谷裡出來,進去的人死的蹊跷,這些年沒有一戶人家敢住在谷中。”
“二十年前家母經營此處時,有客人途徑山谷,他的屍體在第二日就順着河流飄了下來,竟是不肖三日就面目全非了,衙門裡的仵作都驗不出來是怎麼死的,這些年間也偶有牲畜或者是孩子的屍體從上面飄下來。”
傅舟桓問:“後來衙門怎麼說?”
“當年那屍體死的蹊跷,衙門的人進谷中也沒個結果,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老闆娘回想了片刻,她臉上帶了幾分隐秘,“而且衙門裡去的那幾個回來後都沒活過五年,皆死于意外,當時也請了玄門的人來看過這裡的風水,隻說此地不祥,這後來的過山之人,有的是過去了有的還是死了,現在這事兒也就沒人管了,既然你們是來遊山玩水就沒必要蹚這渾水了。”
這突然神神秘秘的,說這麼多也沒個所以然,看來這個老闆娘也不知道山谷裡有什麼,舜華道:“知道了,你去忙吧。”
舜華這麼說了,老闆娘就去忙活自己的事兒了。
傅舟桓信心滿滿:“一個落仙谷而已,有阿槿在必然不在話下。”
舜華朝傅舟桓沒好氣地呵呵一笑。
她不是自負之人,知道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不敵長老殿,但長老殿一直不敢帶蠱司滲入中原,那這邊也必有不少能人。
不過早有了心理準備,舜華一開始就猜到了那皮上的不是什麼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