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車子進入鬧市區。在等待紅燈的時間裡，宋聿城忽然道，

“錢的事情，其實你不用放在心上，我隻是開玩笑。不過就是一幅畫……”

輕舟隻是假寐，她睜開眼睛，坐直了身子，捋了捋自己的衣服，語氣很堅定。

“我不喜歡欠别人的，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别人。這兩個字惹得宋聿城不悅,他覺得有些好笑，反問道。

“我是别人嗎？”

對于輕舟來說，他是。但顯然她不能那樣說，宋聿城的臉色不太好看。

她隻好說。“這不是重點。”

無疑是火上澆油，宋聿城還想在說些什麼，紅綠燈已經跳到了綠燈，後面的車子在打喇叭催他。他隻能先顧着開車。

宋聿城似乎是攢着一肚子的怒氣開車的，他停車之後，幾乎有些粗暴地把輕舟從副駕上拎下去，還重重地關上了車門。

他執意要送輕舟上樓，輕舟拗不過，隻好讓他跟着。陸陸續續有人從兩個人身邊經過，時不時有輕舟的學生跟她打招呼。而後看一眼她身後的陌生男人，那男人臉臭臭的，看他一眼，他就瞪你，學生也不敢多停留。

兩個人到了畫室的前台，輕舟去簽到，宋聿城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羅老師，早。”一個小女孩從身後跑過來，越過宋聿城，停在輕舟的身旁，她的聲音很甜。

宋聿城認得，是昨天的那個小丫頭。

“早呀，婷婷。你今天的裙子真漂亮。”輕舟笑着跟她打招呼。

兩個人有說有笑，全然忘記了身後的宋聿城。

輕舟用眼神示意他離開，宋聿城卻突然走過去，抱住了輕舟。

在場的衆人都愣住了。

“你是誰呀”。婷婷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宋聿城。

“宋聿城，你放開。”輕舟低聲說着，想要推開他。

輕舟一連錘了他好幾下，宋聿城才把人放開。

他的臉上帶着一種得逞的笑，不大不小的音量說道，“晚上下班，我來接你。”

不等輕舟回答，人已經轉身下了樓。同事都帶着一種了然于心的表情，看着她。輕舟隻好假裝無事發生，帶着婷婷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晚上八點鐘，輕舟下課之後，宋聿城果然等在樓底下。他們并沒有回家，而是開車去了超市。周雨竹在家裡做飯，醬油沒有了，叮囑兒子回來的時候帶一瓶。

兩個人進了超市，分頭在貨架上找周雨竹所說的那個牌子的醬油。一個小男孩在超市裡橫沖直撞，輕舟專注于看架子上的貨品，沒有注意到他。隻聽到“砰”的一聲，小朋友撞了上來。輕舟小腿上吃痛，小朋友摔倒在地，哇哇大哭起來。

輕舟還沒有反應過來，有個男人沖過來，抱起了孩子。沖着輕舟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這麼大個人，走路不長眼睛的！”

“是他自己沖上來的。”輕舟有些委屈，揉着自己的腿，她都還沒說什麼，反倒是惡人先告狀。

孩子哭個不停，中年男人依舊不依不饒。

“我們家小孩兒很乖的，他怎麼會自己撞上去？”，提高了音量，好像做錯事的是輕舟一樣。

“你不信可以看監控。”輕舟懶得跟他廢話，那個男人卻上來攔住了她。

“你看看我們家小孩兒，這胳膊都紅了，不會骨折吧，你得賠我醫藥費。”

他吹胡子瞪眼，全然不顧懷裡的孩子哭的凄慘，唾沫星子快要飛到輕舟的臉上。

輕舟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人，氣得說不出話。

一個人影擋在她身前，是宋聿城。

“我剛已經報警了，到時候看看超市的監控就一清二楚。”

宋聿城的聲音冷冷的，看起來就不好惹。男人聽到“報警”兩個人有些慌了。

“就這麼點小事，沒必要報警吧。”

宋聿城斜睨了他一眼。

“小孩子看管不好，将來長大了是要出大事的。”

懷裡的孩子看了宋聿城一眼，似乎是被他的眼神震懾住，止住了哭聲。

宋聿城不知何時叫來了超市的經理。

男人慫了，一改之前嚣張的态度，急忙向二人道歉。

“隻是一場誤會，不好意思啊，姑娘。”

輕舟從宋聿城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扯了扯宋聿城的衣角，低聲道，“媽還在家裡等着呢”。

宋聿城轉頭跟經理說了幾句話，回身拉住了輕舟的手。六月份的天氣，他的手是涼的。輕舟一怔，宋聿城握緊了她的手，“怕你走丢。”

邊說邊拉着她往貨架的另一邊走去。

走到中間的位子，宋聿城從貨架上取下一瓶醬油，拿在手裡，回頭問輕舟，“你有沒有要買的東西？”

輕舟搖搖頭。

兩個人就這樣手牽着手，排隊去結賬。

宋聿城把醬油放在台面上，除了醬油再沒有其他的東西，收銀員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宋聿城覺得無聊，正盯着收銀面前的小架子上擺放的口香糖。收銀員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忽然開口道，“這個今天搞活動，買一送一。”

收銀顯然是誤會了宋聿城的意思，她說的根本不是口香糖，而是口香糖旁邊的，避孕套。

宋聿城順着收銀的目光看過去，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愣了一下，轉過頭，牽着輕舟的手搖了搖，問她，“你要嗎？”

“什麼？”。輕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那個”。宋聿城挑了挑下巴。

輕舟順着他的指引的方向看過去，瞬間漲紅了臉，咬出兩個字，“不要。”

宋聿城被她的樣子逗樂，低聲笑起來。

從架子上拿了一盒口香糖，讓收銀一起結賬。

輕舟一路上沒有再跟宋聿城講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