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卿很快回來,手裡多了一隻浮雕鈴蘭花瓶。她從茶幾下的抽屜裡摸出幾把剪子,放在桌面上。
“幫我插花吧”。
語氣聽起來就像給學生布置作業的班主任。
許薇和輕舟也沒多說一句,三個人開始拆花,各自分配到了一些花,堆在面前。
插花需要小心、細心、耐心。
沈奕卿的動作很熟練,而輕舟跟許薇都是新手。許薇平時并不喜歡擺弄花花草草。雖然動作不熟練,但是她絲毫不敢怠慢,态度很認真。她會學着沈奕卿的動作,照貓畫虎。
她插好七八枝的時候,一擡頭卻發現輕舟的速度比她快了一半,不免有些驚訝。
“輕舟,你怎麼會這麼快?以前肯定學過吧”。
輕舟正在剪一枝桔梗的葉子,葉子落在桌子上。很輕,輕舟的聲音也很輕。
“沒有,隻是小的時候看過我媽媽插花”。
輕舟又在桌上拿起一隻百合,看向沈奕卿。沈奕卿面前的花都已經全部插好,錯落有緻,她端起茶盞,輕吐了一口氣。
“輕舟,你們周一的美術展,具體是怎麼樣的?”
輕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恭敬地看向沈奕卿。
“主題是關于自閉症兒童的。您接觸過一些自閉症兒童,對他們應該很熟悉,您的幫助,對于這些孩子以及他們的家庭來說,都是非常寶貴的”。
沈奕卿沒有答話。倒是許薇有些急了。
“我們會展出一些他們的作品,其中一些會用于拍賣,拍賣所得的錢,會用來幫助這些自閉症兒童。”
“那需要我做什麼?”。
沈奕卿放下了茶杯,斜看了許薇一眼。
許薇放下了手裡的剪刀,言辭懇切。
“您是藝術界的名人,在業内的威望很高,所以我們希望您能夠出席展會,幫我們吸引人氣,讓更多的人來關注這些自閉症兒童”。
“我年級大了,沒有精力再出席這種公共活動,輕舟你最清楚”。
沈奕卿把目光轉向了輕舟。
輕舟把手裡最後一束茉莉修剪好,輕輕插進了花瓶裡,做最後的梳理。
許薇聽到她不疾不徐開口。
“老師,徐文清的牧牛圖,我上個月,得了一幅真迹,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
許薇注意到,一直靜坐在對面的沈奕卿,身體有了輕微的松動,看向輕舟的眼神裡也泛起了不易察覺的光亮。
顯然,輕舟的話引起了她的興趣。
徐文清的大名,許薇自然是有所耳聞。他是近代的畫家,一生隻畫牛,畫牛的技術爐火純青。可惜他英年早逝,保留下來的畫作隻有八幅。不過,美術界對徐文清的評價并不是特别高。
許薇的大腦還在對徐文清的搜索中,就聽到屋子裡響起了沈奕卿的聲音。
“有時候一個人在家裡待久了,偶爾出去轉轉,對身體也是有好處的。”
态度180度大轉彎。
有件事許薇不知道,沈奕卿是徐文清的狂熱粉絲。
但眼下這個,對她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連忙起身向沈奕卿緻謝,恭維的話自然也不能少。
“真的嗎?沈老師。您能出席,是我們的榮幸,太感謝您了。我們一定會用心安排,不辜負您的期待。”
沈奕卿的神色溫和了一些,她對着許薇說道,“小薇呀,二樓有一些我的畫作,你可以挑個兩三幅,到時候可以一起拿到拍賣會上去拍賣。所得的資金就當是我對那些自閉症兒童的一點心意。”
“真的嗎?”,許薇聽到這些,興奮地差點跳起來。
圈子裡的有錢人喜歡收藏她的畫,但是沈奕卿的畫作是輕易不出售的,一出手都是價值不菲。
“當然,二樓左手邊的房間,你可以直接去挑。”,她說着看向輕舟,“我有幾句話想跟輕舟說”。
許薇當然識趣地趕緊上了二樓。
樓下隻留下了師徒兩個人。
沈奕卿飲了一口茶,已經有些涼了。
“小妮子,徐文清的畫雖然不是價值連城。但一般人也都淘不到,你一個小姑娘哪裡來的手段?不會是诓我吧?”。
輕舟從從上大學的時候就跟着她學畫,是她最出色的學生。但她也知道,輕舟沒有收藏書畫的興趣,何況她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輕舟盯着茶盞裡的波紋。
“老師,您忘了,雖然我沒那麼大本事,但是羅家是做生意的,生意場上來往認識的人很多,想要找這麼一幅畫并不是什麼難事。”
呵,羅家。她倒是忘了,她身後還有羅家。
“你如今倒是願意把自己當羅家人了。”
她輕笑着,說完輕歎一口氣。
“人總是要長大的,”輕舟笑笑,伸手去端面前的茶盞。
沈奕卿攔住了她。
“茶涼了。咱們去二樓看看,許薇的畫也該挑好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