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柳》 抄襲
#《野柳》編劇李蘊抄襲
#李蘊新作疑似抄襲作者剪花燭、編劇莫甯
李蘊看着熱搜上标紅的大字眨了眨眼,腦子停轉了一秒。
她懷疑标題寫錯了,應該是她的作品發現被人抄襲才對,她絕不可能抄襲别人,這輩子都不可能。
寫不出自己的故事,甯願不寫也不能抄襲,這是她作為創作者最基本的堅持!
李蘊點開熱搜詞條,很輕易就看到作者“剪花燭”發的長文。
内容邏輯十分缜密,大概是說六年前,她在微博上寫了一個随筆小故事,雖然隻有短短幾千字,是個小片段,但無論是男女人設,還是故事情節,和《野柳》都有某些細節上的相似,下面還附有六年前已經隐藏了的博文截圖。
看到這裡,李蘊覺得說抄襲簡直扯得不行。
幾千字的短篇,說破天,最多展現出人物性格的一角,就那個堪比把簡綱搬上來、邏輯零碎的故事情節……
抄什麼?
有什麼值得抄的?
這位“剪花燭”也知道,她這些證據想構成抄襲罪名,還差得遠呢,于是她拖了另一個影響力更大的人入局。
比起“剪花燭”,五年前就封筆、老牌但小衆的作者,莫甯這個拿獎無數的編劇,含金量高了不知道多少。
她說自己當時很崇拜莫甯,這篇随筆故事其實是新作的預想,是在看了莫甯的拿獎作品《尋芳蹤》後,才有靈感寫出來的,各種劇情設定上,都借鑒了不少。
說是借鑒,但她的博文裡一句沒提過,所以她本來的目的就是想抄《尋芳蹤》,借助信息差來賺一波錢。
根據等式遞推,她抄襲了《尋芳蹤》,《野柳》抄了她的小故事,所以等同于李蘊抄襲了莫甯的《尋芳蹤》。
《尋芳蹤》,李蘊看過這部電影,講的是八十年代,一個男人進城打工,意外撿到某品牌拍攝廣告,海選廣告女主角的一本相冊,各種原因下,男人對相冊裡的無辜女性起了歹念,按照片線索找到她們,一一殺害,最後被警方捉拿歸案的故事。
《野柳》不同,說的是主人公在二手市場收購了一台相機,在相機裡看到了很多老照片,在尋訪老照片背後秘密的途中,發現的有關人性之惡的故事。
從人設上說,一邊是擊破罪惡的警察,一邊主人公因為幾張照片,就去探索背後故事,随人都充滿了無畏的精神,内核相似,卻談不上抄襲。
故事設計上更是如此,照片隻是載體,後續發展幾乎沒有更多交集點了。
如果這都能叫抄襲,隻怕天下的故事沒有不互相抄襲的了。
莫甯也很及時的回應了,她發文表示對《野柳》的了解不多,但用教育的口吻說,創作者在任何時候都應該尊重原創,對原創缺少敬畏,隻會毀了自己。
明裡暗裡,還是在指責李蘊抄襲。
看着指責她“抄襲”的兩篇博文,李蘊感受到了說不清的惡意。
“剪花燭”在下午兩點半左右發的文,莫甯三點出頭就回應了,而現在時間是三點二十。
一小時不到的時間,這件事就發酵到這種程度了?
李蘊不覺得自己有那麼高的話題度。
她深吸口氣,退出微博,回撥給胡青然。
響鈴三聲,胡青然就接了起來:“看完了?”
“嗯,我沒有抄襲,”李蘊解釋,“我不懂,她到底哪裡覺得我抄襲?她說是就是嗎,觀衆又不是傻子。”
胡青然說:“我知道你肯定沒抄。但你還不了解嗎,人都有從衆心理的,十個、一百個人說或許沒什麼,一萬、十萬個人說,這個概念就會深深根植在他們心裡,自發地向更多人宣傳你抄襲的事。”
李蘊有種無力感,個人的對錯在網絡宏大的聲音面前,隻有等待被審判的份,甚至不容辨解。
“所以呢,我是動了誰的蛋糕?”
胡青然歎了口氣:“如果《野柳》無法播出,得利的無非就是那些人,所以……可想而知。現在公司公關那邊在想辦法,你得發條微博,稍微解釋一下,你想自己來,還是把賬号交給公司?”
雖然公司的公關更加專業,但李蘊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來。
她的名譽,她必須自己維護才行。
李蘊裝好手機,回到會議室門前,推開門走進去。
裡面鴉雀無聲,男導演的 PPT 上寫着“歡迎大家讨論”,但下面坐着的人,都低頭看着手機。
聽見門邊的響動,全部人的目光都投注到李蘊身上來,顯然是已經看過微博消息了。
李蘊回到座位上,頂着無數道目光,開始收拾東西,把筆記本、平闆等等房間包裡。
旁邊和她坐一起的編劇朋友小聲問她還好嗎,李蘊扯出一個勉強的笑,“不算太好吧。”
收拾好東西,她提上包,沖到前排和演講的男導演道了聲歉,她需要提前離開。
男導演目光複雜地點了點頭。
李蘊不喜歡這種目光。
她記得前兩年在頒獎典禮上,她上台領獎的時候,這位導演曾誇她年輕有為,展現出極大的、和她合作的興趣。
但現在僅僅隻是一點争議,他就立刻重新打量她,這種表現又一次加深了她對于人的交際,是充滿功利性的印象。
她轉身向門外走去,走了幾步,覺得自己這副模樣,簡直像是落荒而逃。
沒道理啊,她沒做錯什麼!
李蘊停下腳步,扭頭和會議室裡的所有人相對。
“我沒有抄襲,不管你們現在信不信,我一定會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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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祁言家後,李蘊醞釀着,編輯出一條微博回應。
主要是表明自己沒有抄襲,解釋了兩個故事元素相同并不多,純屬巧合,以及當時故事初創,為什麼設計這些細節。
同時表示不理解,為什麼在諸多問題存疑的情況情況下,“剪花燭”能一口認定這是抄襲?
微博一經發出,還在搖擺、舉棋不定的網友,立刻倒向她這邊,認為她說的有道理。
共腦的事也不是沒有,何況兩部作品有那麼多不同。
“剪花燭”似乎就在等她的回複,沒多久,就發微博說自己有證據,但她現在外出吃飯了,得晚上回家才能把證據展示出來。
李蘊不知道這還能有什麼證據,但剛倒向她的網友,立刻又恢複觀望狀态。
抄襲的事似乎并沒對“剪花燭”帶來太多影響,她悠閑地過着自己的生活,閑适的樣子,讓人覺得應該是真有證據,講話才那麼有底氣。
一時間,也沒有再多可回應的。
李蘊打電話給胡青然,以及公司公關團隊的負責人,确認了當下的處理方法,以及輿論引導方向。
胡青然向她轉達了公司和播放平台的決定:《野柳》宣傳暫停,等抄襲的事有分曉後,再決定後續,她手上的工作也暫緩。
李蘊早就知道公司會這麼處理,但真正告知她時,她隻覺得茫然和空虛,像是因為别人犯錯,被自己父母打了一巴掌的小孩。
挂了電話,她才發現窗外已經是黑夜的世界,今天雲厚,一點星光都看不見。
時針已經走到六點,但她一點食欲都沒有。
門外忽然響起密碼鎖開鎖的聲音,祁言穿着黑色羽絨服走進來,米色的圍巾遮住他下半張臉,他漂亮的眼睛看見李蘊時,劃過一抹無奈。
“你怎麼回來了,昨晚不是說今天回不來?”
李蘊驚訝地看着他,放下手機走過去,暫時逃離了微博上各種聲音帶來的困擾,“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
祁言擡起空閑的右手抱住她,胸腔裡傳來的聲音有種留聲機的質感,溫柔又有力。
“我可沒說不回來,說的是可能。”
他低頭看她,“下午小徐告訴我熱搜的事,我知道這對你不算大事,畢竟你絕對不會抄襲。但拍戲時我總分心想你,我想陪在你身邊我會更安心,所以,就來了。”
“……你知道了啊。”李蘊雙手環抱他,把臉埋在他胸前柔軟的羊絨面料裡,吸着讓人安心的雪松味。
“是啊,我不光知道熱搜的事,我還知道你沒好好吃飯,”他擡高左手,手上提着的牛皮袋裡散發出誘人的香味,“買了馄饨,是拍攝莊園周邊一家很不錯的私房菜做的,不好好吃飯可不行,其他事,先往後排吧。”
他讓李蘊去餐廳坐下,自己回房間換身衣服,才回來和李蘊面對面坐下吃飯。
馄饨有三碗,分别是魚籽鮮肉餡、皮皮蝦餡和鮑魚餡,馄饨皮又彈又韌,一口咬下去,海鮮的鮮味直達天靈蓋,鮮得人什麼煩惱、憂愁,都通通忘記了。
祁言看着她一口一個,吃得忘我,笑着撥了撥湯上飄着的細蔥花,“喜歡的話,下次帶你去店裡吃。”
“嗯,”李蘊點頭,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你覺得這次的事?”
祁言說:“《野柳》跟有關部門合作,加上導演、編劇和演員,是絕對會爆的班底,這是其他資本不願看見的。”
“一件事,往往在快要成功的時候給予一擊,能讓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功虧一篑。或許是因為看見《野柳》過審了,所以才選擇這時候出來引導輿論。”
李蘊歎了口氣:“剪花燭這麼做,不怕自毀名聲嗎?”
“抄襲要自證清白确實沒那麼容易,所以此招雖險,勝算卻大。”他看向李蘊,“隻是多方博弈,我們小蘊成了無辜的犧牲品。”
李蘊支着頭,碗裡的馄饨頓時不香了。
祁言笑了聲,“沒事,要是氣不過,我爸律所裡,有一位擅長處理诽謗案件的律師,可以讓他幫幫你。”
“好啊。”
祁言露出驚訝的表情:“你說好?”
他驚訝于李蘊原來是不願過多搭理這些是非的,總覺得把工作做得完美,就是給所有人最好的答卷。
她有這種想法的轉變也能理解,網絡把世界上各種聲音,都送到每個人面前來,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支持李蘊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李蘊點頭:“之前,我一直認為編劇沒必要到處突顯自己,但現在我不這麼想了,适當的溝通,與其說是宣傳,其實更像和觀衆建立信任,如果大家足夠了解我,說相信我的時候就會更堅定一點。”
她頓了頓,看着祁言的眼睛,認真地說:“就像你,不熟悉你之前,你對我來說很神秘的,我誤解了你不少。”
祁言點點頭,抽了張紙擦嘴角,不經意似的問道:“什麼誤解?”
李蘊欲言又止,聳了聳肩,沒好意思把那些想法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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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收拾了垃圾,祁言和李蘊坐在沙發上休息。
李蘊本來想回書房接着寫劇本,但走到桌前,想到胡青然讓她暫停手裡的工作,頓時沒了寫東西的興緻。
她拿了塊牛奶絨毯子,脫掉鞋在沙發上盤腿坐下,用柔軟的毯子蓋住自己,不知道現在還能做什麼。
祁言看見了,沖好兩杯紅茶端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一隻手拿着劇本背台詞,另一隻手與她十指相扣,無聲地表達他的支持。
室内安靜又和諧,時間在李蘊發呆,和詐屍性網購兩個狀态的切換中渡過。
時針指向九點時,李蘊小号收到微博的特别關注提醒。
她用小号關注了“剪花燭”,希望能第一時間知道她說的證據是什麼。
祁言放下劇本,湊過頭來。
微博頁面彈出,“剪花燭”的最新博文裡寫,她曾見過李蘊一面,在三年多前。
那會兒她已經封筆一年半,但心裡還是放不下寫作。
偶然翻到那條随筆故事的微博,就産生了一個想法:以這個短篇為基礎,保留人設,修改背景和故事情節,變成她複出的新文。
她把想法在筆記本上記錄下來,完善好大綱,但在動筆時猶豫了。
——抄襲是不對的,她雖然沒什麼太了不起的成就,但自認為還有羞恥心。
——這是她的原文。
所以最後她放棄了。
年中,她受邀參加前代理公司的作者聚會,李蘊也在邀請之列——她和公司研究項目的同事一起來的,要跟聚會裡某幾個作者,商讨買版權改編電視劇的事。
看見同行的作者,不少人加上華聲負責人的聯系方式,打算之後詳談版權改編的事,“剪花燭”又有點心動。
誰不想賺錢呢?
有些隻寫過一、兩部作品的小作者,都和華聲簽了合同,有了影視化的經驗,以後在創作這條路上,隻會越走越寬。
“剪花燭”承認自己有點眼紅,于是私下約李蘊和她同事吃飯,預備推銷一下自己的作品。
李蘊腦子裡浮現出一張女人的臉。
原來那個穿着度假碎花裙、到處打聽别人賣版權的情況、偷感很重的女人就是“剪花燭”。
負責項目的同事要和别的作者談合同,拒絕了她的邀請,所以“剪花燭”就找上了李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