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看了過來。
酸奶芝士在舌尖化開,餅幹底碎裂開,濃郁的谷物香氣在嘴裡蔓延開。
李蘊發現祁言還在目不轉睛看自己,嘴裡咬着叉子,不甚清楚嘟囔了一聲。
“看電影,别看我啊。”
随着劇情發展,Butch 打拳跑路,回到旅館和女友親熱。
喘.息聲響起,來自洛杉矶的幹燥和溫暖,以及高濃度的荷爾蒙,似乎穿過幕布,充斥在這小小的房間裡。
李蘊松開懷抱裡的抱枕,想交換進來更多涼爽的空氣,但身邊的雪松氣味好像變異了,變得很甜膩。
撇眼看身旁,這是她今晚第四次與祁言對視。
深棕色的瞳孔輕顫,掃過他的唇,内心想法昭然若揭。
這一幕落在兩人眼裡,像是一滴水落入平靜的湖面,但泛起的水波蕩漾在兩人之間,卻變成了化學反應的催化劑,把他們心底的想法無限放大。
祁言微微擡眉,表情少了兩分閑适,多了些認真,暗黑的眼眸裡藏着些不明的東西。
有頃,他轉過身體,聲音有些暗啞。
“我——”
“——我去趟衛生間。”
李蘊搶在他前面開口,但說完卻沒有立刻起身,還是坐在原地看着他。
不像是告知,更像是詢問、商量。
祁言默然,看着她的眼睛,唇邊綻開一抹笑,說好,然後起身替她打開了燈。
李蘊逃也似的扔下抱枕,沖進衛生間,然後關上了門。
衛生間裡響起水龍頭放水的聲音,祁言往後仰靠在沙發上,看向天花闆輕吐出一口氣,閉上眼,喉結滾動,吞下沒說完的話。
李蘊洗了手,把冰涼的掌心貼在泛紅的臉頰上,手心手背,反複幾次才把溫度降了下來。
平複完内心的悸動,李蘊推門出來。
電影按了暫停,祁言這會兒正盯着桌子看。
李蘊疑惑地追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剛平靜的心髒又開始噗通亂跳。
——她可能用了祁言的叉子,吃了他的蛋糕
祁言聞聲看過來,眼裡意味不明,李蘊忽然感覺屋内的空氣太過稀薄,如果不現在離開,可能會窒息在這裡。
她急說時間不早了,然後快步到門邊拿包換鞋。
祁言瞟了眼幕布右上角的時間,現在其實剛過了八點半,電影進度條也才走了一半多,完全不是“時間不早”的樣子。
但他體貼地沒反駁,換鞋跟了出去。
“不用送我。”
站在電梯口,李蘊低頭看着兩人并排站在一起的腳說道。
祁言沒說話,揣兜,側臉看着她光澤烏亮的發頂。
電梯到了,他先一步進去,按了G層的按鈕,擡手擋住門,用眼神催促李蘊。
等了幾秒,李蘊放棄了,順從地走進電梯。
大堂裡這會兒正是遊客辦入住忙的時候,人來人往的,祁言沒帶口罩,不便往正門離開,就帶着李蘊從側門出去。
外面連接着酒店花園。
風吹過來,李蘊腦子清醒了很多。
不是已經做好準備了嗎,怎麼這時候又打退堂鼓?
她在心裡問着自己,腳下的步子走得快了些,祁言跟在她後面,不動聲色邁開腳跟上她。
“你很緊張?”他突然問。
李蘊的腳頓了一下,回到正常速度,沒回頭,“緊張什麼……沒有的事。”
祁言挑了挑眉。
他們走的這條路相對偏僻,不知是否是這個原因,路燈壞了一排也沒人來修。
無風,道路旁卻傳來草葉搖動的聲音。
“路燈壞了都沒人修啊,讓夜盲的人怎麼辦。”
李蘊看着前方一片漆黑,腳步一頓,躊躇着不敢往前走。
她想起被娛記追着跑那晚,有些恐懼,擔心草叢裡沖出什麼陰暗的生物。
“明天讓小徐去問問,”祁言走到她身旁輕聲說,“我牽着你走?”
他執起她的手,他的手很溫暖,很輕松把她的手包裹住,李蘊沒反抗,擡腳想走,祁言卻在原地把她拉了回來。
月亮是此處穿過樹梢唯一的燈,柔而弱的光照在她臉上,李蘊微微眯起眼,五官呈現出一種模糊的美感,狹長眼睛帶了一絲媚意。
祁言走近,和她正對着,端詳片刻開口道:“我……”
“嗯。”
她仰頭,餘光看見他擡起的手,發出一道氣音給他明示。
祁言意會,手改為撫上李蘊的臉,就如他一直想象的那樣,柔軟而細膩,垂眸看着她,視線移到唇上,湊近。
他眼裡又出現了那種不明的攻勢,與他一直以來的溫文爾雅很不相同,卻又不像是撕裂皮囊的野獸,是獨屬于他的勁頭,讓人想要探索。
李蘊被握住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動了動,像是回應,像是鼓勵。
随着靠近,她感受到濕熱的氣息,伴随着妖異的雪松味道,化作細密的氣霧覆在面上。
他摩挲着她的側臉和脖頸,有些安撫的意味,動作兼具小心翼翼和不容反抗,卻像涼風吹過骨縫間,激發出一陣顫栗。
解脫感油然而生,李蘊主動往前湊了湊。
兩瓣唇即将相接的那一刹那,他們身後傳來了聲音。
“欸,是祁言嗎?”一個男聲不确定地說道。
男人看着黑暗裡的兩個人,打開相機按下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