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玉連忙托住小崽子的屁股,把他抱起來。
湯呼呼摟住了他的脖子,用臉蛋貼了貼叔叔:“叔叔可以帶我爸爸去醫院嗎?”
林松玉被風吹涼的臉盤貼住了一個溫暖軟和的小臉蛋,這種感受很新奇,從他記事開始,就沒有與人此般親近。
“為什麼找我,不找你楊鶴叔叔?”
湯呼呼兩隻手攏在叔叔耳邊,說悄悄話:“因為,爸爸會聽叔叔的話。”
林松玉忍俊不禁:“叔叔帶了藥,吃完就不用去醫院了。”
湯呼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因為他每次生病謝琢都會帶他去大醫院找醫生伯伯,在他認知裡沒有可以輕輕放過的病。
謝琢把冰箱裡剩餘的生鮮都煮熟,雞蛋就煮了四個,正好上飛機前再對付一頓。
他看見來得很快的林松玉,道:“吃早餐了嗎?”
林松玉抱着孩子,從進來起,他的眼睛就隻看着湯呼呼,聞言擡眸,撞上謝琢隻露出雙眼的臉,下半張臉蒙在深藍色醫用口罩後,蓋住了其餘五官的冷淡,下颌線清峻,眼睫深深,令人想起他的工作服是白大褂,很相稱。
林松玉移開眼,把呼呼放下:“沒有。”
謝琢聲音有些低啞,垂眸收拾家務:“麻煩你陪呼呼吃飯吧。”
林松玉:“你感冒很嚴重?”
謝琢:“沒有。”
湯呼呼揪了揪爸爸的褲腿,圓潤的眼睛定定看着爸爸:“爸爸,你要看着叔叔說話噢。”
看着眼睛才不會說謊噢。
謝琢:“……”他隻是想避免自己看見林松玉想起湯玉,過度的聯想對他人是一種暗中的冒犯。
被兒子嚴格要求社交禮儀,謝琢隻好看着林松玉,重新說:“謝謝關心,我吃完藥好多了。”
湯呼呼仰頭看着林松玉:“叔叔,我爸爸好多了嗎?”
他顯然很信任林松玉,把林松玉當醫生用。
林松玉和謝琢對視,他其實覺得謝琢并不好,總是籠着淡淡的苦,好像在中藥房浸久了的味道,他低頭告訴小崽子:“好多了。”
湯呼呼眼睛亮起來:“可以吃早飯了!”
同一時間,林松玉沒有想起來早餐配報表,湯呼呼也沒有想起找爸爸要菜價廣播。
桌上有雞蛋、包子、雜豆漿,很普通的一頓早餐。
若是平時,林松玉定要說“隻吃這些寶寶怎麼長高?”
林松玉心裡想着事,沒有胃口,給湯呼呼剝了一個雞蛋,把蛋黃搗碎在他碗裡:“你坐着吃,我去陽台跟你爸爸說話。”
林松玉一鼓作氣拉開陽台門,對收衣服的謝琢道:“你知不知道你當初出車禍,是因為有個供應商想報複我,你是被我牽連的?”
謝琢神色淡淡:“知道。”
林松玉愣在那裡,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謝琢:“周老師和警方告訴我的。”
林松玉忽地清醒,反應過來自己被李岫玉忽悠了,是啊,謝琢怎麼可能不知道,周镛神通廣大的,跟研石集團也熟,肇事者殺人動機瞞得過公衆,謝琢這個第二受害者怎麼會一無所知呢?警察又不是擺設……
林松玉:“那你——”
謝琢:“你沒有任何問題。”
林松玉的心情明朗起來,他還沒有為自己開脫,沒說“我也昏迷了兩個月”,謝琢就給出了答案。
周遭的光線這才帶着色彩進去他的眼簾,林松玉對這個小房子起了興趣,上下打量一通,看見白的牆、紅的磚、綠的樹、藍的……謝琢手中的内褲。
謝琢在陽台收内褲啊。
他拉開推拉門不管不顧地問出聲,害得人家不得不握着内褲給他答疑。
林松玉理應撤退了,但經曆同一場倒黴的車禍,他很難不去關注謝琢的腿傷。
眼前的男人雙腿修長筆直,時刻都嚴謹着,林松玉好像從沒看見謝琢懶散頹敗的站姿。
那場車禍似乎沒有留下後遺症。
林松玉假裝在看他腿邊的松樹,沒話找話:“這顆松樹長得挺精神的。”
“精神嗎?”謝琢也看向松樹。
林松玉眼神終于忍不住放在了他手中的幾條内褲上,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管得寬:“你攢着洗的嗎?”一次洗這麼多?
謝琢:“……”
林松玉提出高見:“不想洗就直接扔了,不要攢着,不衛生。”
謝琢:“是湯呼呼往抽屜裡倒牛奶。”
林松玉:“啊?”
謝琢:“他不知道看見誰往衣服上噴香水,把牛奶當香水用。”
湯呼呼毫無搗蛋的自覺,聽到了關鍵詞就插嘴:“叔叔香香的!”
“不是我,我出門沒噴香水!”隻噴了一點點,謝琢感冒了肯定聞不到。
林松玉像被戳破了什麼秘密一樣,一下子站直,和謝琢隔着陽台的門框,一内一外地站着,沒有人注意到兩人幾乎複刻的站姿。
謝琢的确聞不到自他領口飄來的雪松香,但能看見他耳垂泛起的紅:“嗯。”
兩人第一次面對面、近距離地站直對視,謝琢突然發現,林松玉的身高和湯玉一模一樣。
他一低頭的視線,恰好落在他的唇上。
謝琢轉開頭,大概是感覺不準,因為他幾乎沒有在湯玉面前站直過,又怎麼能妄言他的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