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呼呼在沙發上攀爬翻滾,釋放精力,謝琢盯着微信界面沉思。
開年後要交學費,房租,幼兒保險,第一次帶呼呼回家過年也不能省,他請人翻新了衛生間,安裝了空調,前後加裝防盜門和監控。
明年就不剩什麼錢了。
最近一年因為複學準備畢業事宜,一直在消耗存款。上一次這麼捉襟見肘還是在湯呼呼剛出生時。
過完年就再去機構看看。
謝琢從大一起就兼職各種輔導,小學、中學、考研,隻要能接到活兒,他就想方設法錯開時間去幹,上天不負苦心,他數年的名氣、經驗、人脈,都是他後期能一邊帶崽一邊兼職的基石。
骨子裡刻着勤儉的謝琢成年後其實沒有為錢發過愁,中學時也有獎學金,高考成績出來後地方政府也給了一筆獎勵。
他幾乎不怎麼花錢。
直到湯玉出現。
[微信收款200元],提示音一出,謝琢從賺錢計劃裡回神,面露難色。
困難是實際存款持續下跌的威脅,也是賬面餘額不斷跳動的數字。
退錢比賺錢還難。
謝琢眉心一跳,斟酌着給林松玉發信息:“如果我們算朋友的話,請不要——”
還沒編輯完,湯呼呼撲過來,誤觸了發送鍵,于是謝琢又看見一個紅色感歎号。
顯然,對方還不是你的朋友。
湯呼呼以為是楊鶴叔叔還錢,楊鶴叔叔兩百塊的零錢真多。
“是楊鶴叔叔嗎?”
“……嗯。”
湯呼呼:“爸爸,我可以跟楊鶴叔叔聊聊天嗎。”
謝琢:“……”可别,楊鶴畢業後沒去打工,而是摸爬滾打各種創業,湯呼呼掌握的各種賺錢小妙招,好多都是楊鶴吹牛講故事時記住的。
叔侄倆盤腿在沙發上咕叽咕叽,盡是馊主意。
但是……給楊鶴打電話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謝琢:“爸爸先跟楊鶴叔叔說兩句。”
湯呼呼:“好噢。”
謝琢去了廚房,關上隔音玻璃門,接通之後,平鋪直叙地說:“如果你不小心洩露了收款碼,有一個人不斷往你微信兩百兩百地轉賬,又拒絕溝通,該怎麼解決?”
楊鶴是北方人,虎背熊腰嗓門大,出離憤怒道:“是不是又有富婆騷擾你!”
他初中的時候舉家搬遷到南方,因為口音差異有幾門課老師講的總是聽不懂,隻能去問學霸,謝琢幫助他許多,雖然他們最後考上的大學天差地别,但以楊鶴這種天生像混黑的長相,沒有接受完九年義務教育就出去混,全靠學神光輝籠罩。
楊鶴大學畢業要創業,還跟謝琢借過錢,很快就還了。學神在他眼裡就是“無所不能、前途無量”的化身,如果沒有遇到倒黴的車禍的話。
沒有湯呼呼的時候,很少有人騷擾高冷學神,謝琢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是自從開始養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人夫氣質太耀眼,還是因為單身帶崽進入了擇偶的二級市場,許多有點小錢的富婆蠢蠢欲動。
之前有個跟呼呼同校的單身媽媽,仗着是土著,手裡有兩套房,竟然在家長群裡公開@謝琢示愛。
要不是她兒子才一歲,不可能被教唆騷擾湯呼呼,簡直要連夜轉學。
寡夫門前是非多。
在楊鶴心裡,必須是高學曆高顔值高素質的人才配得上學神。
“敢騷擾學神,我這就上飛機,剛好要去你那。”
碰到奇葩,楊鶴兇着臉恐吓一頓,比謝琢冷臉拒絕十次有用。
謝琢:“不是騷擾,應該是……同情。”
楊鶴:“誰家同情二百二百地轉賬?”
謝琢:“……也有二百五。”
楊鶴:“還罵人!他給你轉了多少?”
謝琢:“今天一下午,累計一萬。”
楊鶴:“日一萬,嚯,這個段位高!你等我,到時候把人約出來,我扔毛毛蟲吓他,告訴他兩百塊錢隻夠買一條毛毛蟲!一萬就是五十條!”
想想就會花容失色,再也不敢來犯。
謝琢深吸一口氣:“我不想吓他,我隻想知道怎麼讓他不要轉賬。”
楊鶴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那簡單啊,把你的收款碼注銷。”
謝琢一愣,他怎麼沒有想到還能注銷收款碼,甚至操作隻需要幾秒。
“謝謝,沒事了。”
湯呼呼把臉貼在玻璃上,兩團嬰兒肥壓平了又擡起,壓平了又擡起,像揉面團一樣。
幸好謝琢把玻璃門擦得很幹淨,奶饅頭揉出來還是白白軟軟的。
謝琢開門道:“楊鶴叔叔上飛機了,不能打電話,明天早上就能見到他。”
湯呼呼:“明天呼呼也要坐飛機!”
謝琢買了明天下午兩點的機票回老家,小崽子還沒有坐過飛機。出生以來,謝琢最遠隻帶過他去杭市開會。
“爸爸坐過飛機嗎?”湯呼呼問。
“坐過,爸爸和周爺爺去外地工作的時候坐過飛機。”
“那叔叔坐過飛機嗎?”小崽子稱呼林松玉甚至不會多加一個姓。
謝琢:“有。”
小崽子沒有接到楊鶴叔叔的電話有些失望,想了想,“那可以打給叔叔嗎!”
“呼呼要跟叔叔說再見。”
謝琢不知道該怎麼跟兒子解釋你爹又被拉黑了這件事,打不了微信電話。
小崽子乖乖坐在沙發上,眼神期待地看着爸爸,他知道噢,叔叔就在爸爸微信第六個頭像。
謝琢不知道讓湯呼呼知道真實原因,“叔叔在解決一個大壞蛋。”
小崽子眼神崇拜:“那等一會兒再打!”
謝琢握着手機,不忍心讓他失望,想了想,聯系李岫玉,看看能不能從他那要到林松玉的電話号碼。
……
二維碼失效。
林松玉的快樂戛然而止。
他冷着臉問助理:“那個楊鶴,人到了嗎?”
助理看了下航班落地信息:“飛機落地了,已經派司機去接。”
林松玉起身去接頭的包廂,他坐在後面一間,一邊喝茶一邊等前頭的合同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