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會的,不會的。
謝琢眼神無奈地看着湯呼呼翻滾下地,把他的玩具一一搬出來——
謝琢在學生時代,就有買東西保留包裝盒方便出二手的習慣,但料不到它會刻進基因裡。
他發誓他沒教過湯呼呼。
當然,他是有當着小崽子的面,把早教玩具裝進原包裝交給快遞員。
“爸爸,這些都賣掉噢!”湯呼呼堆滿一個行李箱,變成累呼呼。
接着,他又從衣櫃拖出一套小小宇航員的衣服,有頭盔、太空背包、上衣、手套、靴子,不是那種粗制濫造的充氣塑料膜,還原得很逼真,一套要好幾百。
“爸爸。”
謝琢認命地蹲下來幫他把複雜的航空服穿上,奶呼呼的幼崽突然變成帥氣出倉的小宇航員。
謝琢擡起頭盔的目鏡,露出一張奶膘溢出的臉蛋。
這種小崽子上太空,一定會被外星人抓走。
外星人……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的湯玉,算外星人嗎?
外星人看不到地球上的兒子在擺攤吧?
謝琢隔着航空服拍了拍小崽子的屁股,你爸爸看到一定會生氣的。
當父子倆來到廣場上占位置時,林松玉也不緊不慢地來到了母校的大操場。
前排座位标好了名牌,留給傑出校友。
天氣晴朗,太陽出來驅走了寒氣。林松玉心不在焉聽完了校長的緻辭,捐資環節他讓助理上去合影,自己遠離了熱鬧的師生校友,漫無目的地亂逛。
學校變化不大,新修的圖書館莊重巍然,首尾相接的教學樓壯觀氣派,學生公寓也能住人。
林松玉沒住過校,學生生活區的許多路他都沒走過。
如果是謝琢,一定常常路過,寒暑假都申請留校吧?
臨近寒假,許多下學期要實習的畢業生着手處理宿舍的雜物。
林松玉看見路邊有個廢品回收商,兩個女生抱着書下來稱斤賣。
“這書好貴呢,你要不在二手群裡出一出?”戴眼鏡的女生惋惜道。
“好麻煩,算了,我一點都不想看見跟考研有關的書了,我絕對不會二戰。”黃衣服女生道,“我想去工作,我媽非逼我考。”
“你之前上輔導班那麼用功,我以為你自己想考。”
“嘿!”黃衣服女生露出一個笑容,“我沒跟你說嗎?那個機構的講師是個大帥哥!”
“有多帥?”
“帥到天崩地裂,最特别的是身上還有學神的光環,就是那種清冷的學術氣質,你愛豆死活沒有的那種。”
“……這麼帥你沒追嗎?”
“靠,學神帶孩子來講課的,追什麼追。”
“什麼機構還能帶孩子講課?”
“嗯,他在機構兼職很久了,課講得很好,孩子在隔壁屋玩玩具,我們那一小班,除了我估計都上岸了。哦,他的兒子也特别可愛,每次都能看見,叫湯呼呼。”
“每次都……孩子都是他帶的嗎?”
“嗯,應該是,上課清冷學神,下課溫柔人夫,加上一點恰到好處的疲憊感……我要是早考一年,據說還能看見他拄着拐杖來上課,好标準的美強慘。”
談話間,廢品商稱好書籍,往小貨車的車廂裡一扔。
沒紮好的書頁撞散,飛了出來,被風一卷,落在了林松玉腳邊。
是一張考研輔導機構的彩色傳單。
[狀元輔導,名師講學,數學|英語|專業課]
林松玉彎腰撿起來,折了折,放進西裝口袋。
美強慘又如何呢,這些苦都是他為另一個人吃的。
“林總?呼——”助理氣喘籲籲地找到他,“怎麼不接電話?校慶演出開始了,邀請您現在過去。”
林松玉摸了摸手機,剛才在操場上他把手機靜音了。
指尖觸碰到一張薄薄的傳單,林松玉瞬間沒有繼續應酬的精神。
“你代表我去吧,叫司機送我回公司。”
林松玉從學生公寓的北門出去,站在路邊等司機。
目光在學校周圍晃蕩一圈,他記得謝琢的簡曆,他們的本科院校不在一個城市,從無交集,但謝琢目前所在的研究所卻離這不遠。
一輛低調的黑車轎車打着雙閃停下,林松玉愣了一下,才擡步過去。
自從兩年前被仇家故意肇事,林松玉的座駕就經常更換,司機今天開白車,明天可能開黑車。
司機:“林總,回公司?”
林松玉:“對。”
十分鐘後,行車經過一個人流量不少的區域,車道兩側一邊是廣場,一邊是公園,經常有大人牽着小孩過馬路。
天氣好的周六,學生、夫妻、一家三口四口,結伴出行。政府允許民衆周末在廣場上擺攤,賣氣球的、賣衣服的……望去五顔六色,人流交織。
司機緩慢行駛,從後視鏡看見老闆不太好看的神色,早知道方才導航提示小路段擁堵時就換一條路線。
“停車。”林松玉突然把車窗降下來,直勾勾地盯着廣場上的某一處。
那是一處不起眼的賣玩具的地攤,不,說成套圈遊戲更适合。
深色棉服的男人坐在折疊凳上,面前是一個簡陋的地攤,零星布置着看起來不錯的玩具。
在一堆玩具中央,混進一個穿航天服的幼崽,頂着大大的頭盔,坐在地上,以假亂真。
“寶寶也可以套噢!”
“套中了有糖果!”
不少人被奶聲奶氣的招呼吸引,見小崽子實在憨态可掬,忍不住手癢買了套圈:玩具小孩子才喜歡,這麼可愛的小孩子第一次見。不僅想買套圈,更想買麻袋套!
咚,套圈擊在航天服的頭盔上,輕輕彈出去。
沒中。
套圈擊在太空背包上、靴子上,又彈走。
距離很近,力道沒有多少,謝琢買的不是傳統的套圈,而是更輕更細的款式。湯呼呼在裡面一點感覺都沒有。
咚咚咚咚……套圈有的飛向玩具,有的飛過頭頂。
咚,一個套圈落在湯呼呼腳上,套住了他的航空小靴子。
“噢。”湯呼呼興奮地站起來,從籃子裡抓起一顆糖果,遞給小姐姐,“姐姐吃糖果。”
湯呼呼很機靈,遇到技術很好的,他就當移動靶,因為糖果不是很多噢,爸爸不能虧本。
對比隔壁的套圈攤,湯呼呼的這個攤子,熱鬧得過分。
“快開走!這裡不能停車!”交警敲窗警告,“不然要貼罰單了!”
司機看了一眼後座不怒自威的老闆,戰戰兢兢地對交警道:“貼吧,實在是有事停在這裡。”
交警:“兩百三分?”
司機猛猛點頭。
交警無語瞥了他一眼,刷刷開出一張“拒不駛離”的罰單,啪地貼在玻璃上。
林松玉目光沒有分走一點,看着守攤的老實男人和當移動靶的小崽子。
謝琢脫下西裝和實驗服,孔乙己的長衫脫得一幹二淨,深色棉服跟村口烤火老大爺同款。小崽子包在航天服裡,林松玉差點一個都沒認出來。
這對父子忙活的這幾分鐘,能賺兩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