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呼呼抱着一盒大草莓出來,還有一盒葡萄爸爸拿,等明天回去,爸爸就用家裡的鍋熬糖漿做冰糖草莓葡萄。
直到回到酒店等電梯,湯呼呼仍然快活地抱着他的大草莓。
中午上下的客人多,謝琢帶着湯呼呼讓了兩撥,不願意帶孩子擠電梯。湯呼呼本就感冒未好,空氣流通性差的地方會讓他不舒服。
林松玉舉着兩根糖葫蘆一路走回來就有些後悔,像智障似的,等他在電梯門前看見乖乖等電梯的父子倆,又覺得買對了。
林松玉有專用電梯可以走,他腳步頓了頓,走到小崽子身邊。
站得越近,越發覺湯呼呼有多小,垂手都不好牽。那張小臉蛋奶呼呼的,不知道喝了多少奶。
小崽子發現來人,擡頭看見糖葫蘆緩緩睜圓了眼睛,好像嘴裡泛出了口水,緊緊抿住了唇。片刻,他糾結地低下頭,抱緊了自己的大草莓。
林松玉微微勾起嘴角,這回總不會被他吓哭了。
隻要他喊一聲叔叔……算了,隻要他再看一眼,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兩根都送給小崽子。
謝琢拎着小崽子換了個位置,讓他看不見糖葫蘆。
林松玉表情一下子冷下來,涼飕飕地看着謝琢,怎麼,心虛了?自己不買還不讓湯呼呼看?
謝琢目視前方,身形颀長,但阻隔不了一左一右隔着他互望。
小崽子挨着爸爸的腿,露出一半的臉蛋,另一半像藏在窗簾後面一樣貼在爸爸褲腿上,壓成一張奶餅。
——早上看見這個叔叔,他給爸爸惹了大麻煩,湯呼呼雖然很喜歡這個叔叔,但不敢跟他說話。
林松玉垂眸,側着頭和探出腦袋的湯呼呼對視。
“給你——”
“叔叔,爸爸說吃糖葫蘆會肚子痛痛。”
湯呼呼一鼓作氣,說完把整張臉都躲在爸爸西裝褲管後面,假裝腿部挂件。
林松玉:“……”
呵,真是萬金油的騙小孩理由,吃兩顆山楂怎麼了,又不是沒吃過,他正規大學畢業的可不會信。
謝琢對湯呼呼的飲食控制欲太強了。
林松玉俯身,對蒙在鼓裡的小崽子道:“謝謝你,叔叔知道了,叔叔待會兒就把它扔掉。”
他沒有僞裝得很好,表情有些不甘心。他給湯呼呼買的,就這麼扔了?
林松玉跟他一說話,湯呼呼一下子就不怕他了,還會讀心一般道:“叔叔,扔掉太可惜了噢。”
謝琢皺眉,一副大事不妙的樣子。
林松玉卻很高興:“那怎麼辦呢?”
湯呼呼很有經驗地說:“糖霜可以都吃掉噢!”
林松玉看糖霜很厚的山楂雪球:“……”全是糖分有什麼好吃的。
他不禁聯想了謝琢平時怎麼教小孩的——面包發黴了,好的部分撕下來吃;剩菜放兩天了,肉片挑出來吃;水果爛了,沒爛的部分切了吃。
哈哈真是養得很好。
林松玉看了一眼糖葫蘆,糖霜好像變成了難言的風霜,它不再适合水靈靈的小朋友吃,因此他沒有提出讓湯呼呼舔一舔糖霜,而是道:“叔叔會盡量吃完糖霜的。”
湯呼呼:“糖霜太甜了,可以配草莓吃。”
他手裡就有爸爸買的大草莓,湯呼呼偷偷瞥了一眼謝琢,唔,草莓太重了,賣掉一點吧!
湯呼呼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充滿真誠:“草莓三塊錢一顆——”
謝琢不禁側目,盯着湯呼呼——小崽子會賣東西,這事他知道,但虧本賣的,幾乎沒有。
以湯呼呼的計算能力,絕對不會算錯每顆均價,應該是五塊錢一顆才對。
湯呼呼既想讓林松玉吃草莓,又不想爸爸太虧錢。
虧掉的錢就當作呼呼吃掉了!平賬了噢!
林松玉:“……”謝琢這個悶葫蘆,怎麼會生出這麼見縫插針談生意的崽子,他開始懷疑從糖霜起就在鋪墊。
他被一個兩歲的銷售困住了,買吧,小崽子吃什麼,不買吧,豈不是顯得小氣。
肯定是謝琢不買糖葫蘆就算了,去水果店買個草莓還給孩子灌輸“草莓很貴爸爸不容易”的念頭,才讓湯呼呼誕生賣掉的想法。
謝琢看湯呼呼勢必要賣草莓,趕緊把他拎走,走另一部電梯:“叔叔不喜歡吃草莓。”
湯呼呼靠在爸爸肩上,不忘跟林松玉交代:“糖葫蘆吃了肚子痛。”
林松玉捏着兩根糖葫蘆回到頂樓的酒店,李岫玉住在他隔壁套房,他敲開李岫玉的門:“給你買的。”
李岫玉倚着門接過來,咬了一口:“哈哈剛好飯局上都是大魚大肉有點膩味了。”
“你是不是去考察謝琢了?”李岫玉揶揄,嘴上說着去看車展,實際買了糖葫蘆投喂小崽子,嘴硬心軟,死要面子。
林松玉爽快承認:“是。”
李岫玉:“結果怎麼樣?是不是既靠譜又高智商?想馬上請回家?”
林松玉眼神幽深地看了一眼糖葫蘆:“待會兒就知道了。”
李岫玉:“什麼意思?”
林松玉刷開對面的房門:“沒什麼意思,少吃點。”
晚上的歡迎晚宴定在七點,酒席規格很高,可以飽餐一頓。
周镛從S市趕過來,中午他就在朋友圈陰陽“生物學界竟容不下一個人類幼崽”,晚上到了酒店又陰陽一頓多管閑事的學者。
“沒事,爺爺在,呼呼跟爺爺去吃飯。”
晚宴說白了也是工作場合,謝琢婉拒:“呼呼感冒了,我打算給他吃清淡一點。”
周镛早知道手底下的博士是個寂靜的犟種,道:“放心,研石集團開了個包廂,就請我們幾個人。”
他内心是很想把謝琢留在研究所的,看着他慢慢接替重任,隻是研究所職級晉升按部就班,他知道謝琢等不及了。
這個犟種又不願意接受同僚的資助,那就隻能放他去外邊闖一闖了。隻要在國内,便是同照一片天。
說來說去,研究所給的安家費也能養孩子,但謝琢非要說如果湯玉在,他會如何養孩子雲雲,誰不知道湯玉是個眼高于頂的人,按照湯玉的方式養孩子,多少錢都不夠。
周镛覺得湯呼呼在個性上,其實還是像謝琢多一點,不必硬套湯玉。
包廂裡人不多,周镛和他同級别的三個教授,研石集團那邊也來了四個人,加上謝琢父子,十人正好。
圓桌相當之大,每個人中間都有足夠的空隙。
晚宴剛剛開場,周镛等人在外面寒暄,還未進包廂。
林松玉站在宴會廳偏側,看李岫玉長袖善舞。
李岫玉是林松玉的表哥,兩人年紀相仿,都很有事業心。
林松玉負責決策,李岫玉給他組班底,按他的話來說,他就喜歡當獵頭挖牆腳。
過了一會兒,李岫玉閃身過來,手裡端着一杯金色液體,“去哪了,剛才開場沒找到你,助理說你去買東西了?”
林松玉捏着西裝兜裡的一個盒子,道:“沒什麼,買了一點給孩子的見面禮。”
李岫玉:“不錯啊,收攏人心。”
“少喝點,别熏着人。”林松玉視線下移,盯着他的腰腹,“肚子不難受?”
李岫玉粲然一笑:“沒事,我鐵胃。”
這個回答好像并沒有讓表弟開心,李岫玉想,一定是太關心他了。
李岫玉于是道:“走,不喝了,進去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