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見了祁肆後回到宮中,便看到那冥王垂着頭站在自己宮門口,整個人看起來頹喪極了。
天帝走到他面前:“有什麼事,都進來說。”
入門以後,郁風便道:“天君,我是來請罪的。”
“噢,冥王犯了什麼罪?說來聽聽。”
郁風拱手道:“私自将凡人帶上天界,意圖毀壞天君婚事。”
天帝信步走到郁風身前,淡淡道:“樁樁件件都是可以要你半身修為的罪,你對我,是有什麼不滿嗎?”
無形的威壓鋪了過來,郁風感到十分不适,時間變得十分漫長,就在郁風快支撐不住時,那力道便收了。
不過片刻,天帝收了力,隻是他施法讓郁風遭受的時間變長了而已。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筚真有你這個師兄,是她的幸事。不過有些事,你還是少插手的好。大婚不會因為任何事任何人而有所推延。”
他繼續道:“往生冊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郁風道:“這件事牽扯甚廣,背後的人還未露出馬腳,不過關鍵人物都在掌握之中。”
天帝點點頭,沒再繼續追問,反而是說起了其他的事:“郁風,你是生來的神仙,與那些修煉的散仙相比,許多事情得來的有些輕易,細數那麼多冥王,你算是最不稱職的一個,卻也是最适合的一個。當年冥王的折子選到你做下一任冥王時,我是有些猶豫的。”
他停頓了一下,接下來說的話,卻讓郁風愣在原地。
“我怕你成為下一個辛肆。”
“......什麼意思。”
“你應當知曉,天界各路有職位的神仙的繼任并不由我指任,皆由上一任通過秘法找到繼任。這個秘法隻有在任職的神仙才知曉。”
這是天界的規矩,郁風自然是知道,而且在任的仙官,隻有在即将卸任時或者命定之人出現時才會知曉這個秘法。
“辛肆離開時,并沒有人接任。所以你覺得她還活着。你要找她我不攔着,但你不該讓凡人為你的私欲,付出生命。”
郁風沉默着,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天界的神仙們,過了太久的安穩日子,做事也兢兢業業,挑不出什麼錯處。七情六欲早在成仙時便斬斷了。神仙們都心懷三界,為凡人,為妖界,為天界......不必天規約束,神仙們也知道自己什麼該幹,什麼不該幹。”
天帝似乎想到了什麼,繼續道:“别看如今有許多神仙結伴,将府邸合在一起,有多少能真的像凡間的夫妻一般,情緒波動到要生要死。真論及三界安危,誰都可以犧牲,誰又會有怨言呢?”
他看了看對面垂首的郁風:“神仙們關心三界安危,但辛肆不一樣,她不僅關心三界,她更想幫助三界的每一個飽受煎熬,遭遇命運不公的人或妖,甚至是神仙。”
許多神仙都做不到像辛肆一般。
天帝極少跟郁風說這些,郁風琢磨着天帝的話。
“祁肆不會有生命危險,大婚過後,自去領罰。”
天帝在留下這句話後,便讓郁風離開了,郁風回頭看了看這個不知修為,面容清俊的神仙。他今日跟郁風說的話,反而更像一個朋友。
讓郁風想起自己還沒做冥王的時候了。
他沒再繼續停留,大婚後才清算自己的過錯,他此刻還有些時間,雖然天帝說了祁肆沒有危險,但他還是不放心,捏了訣去玉京府。
上天界時,郁風說了讓祁肆事成後就在玉京府。他喊住了剛到府門口的紅绾,他叫住了她。
“紅绾,祁肆沒在府内嗎?”
紅绾神色如常:“冥王殿下,祁姑娘回凡間了。”
“從哪裡回的?”郁風沒來由的有些慌。
“天界還有哪處可以容凡人下界。”
輪回門!
神仙從此門進去,都不一定能出得來,更别說凡人了。
郁風慌忙欲走,紅绾叫住了他:“殿下,天君給了她結界,她不會有事。”
郁風點點頭,心裡不自覺松了口氣。
“那姑娘,有幾分我家神君的神韻。”紅绾在郁風準備離開時說道。
郁風回頭看了看紅绾,那女仙已經進玉京府了。
他不合時宜地想,當年辛肆神君離開,真的沒留下什麼隻言片語嗎?
郁風匆匆下了界,先去了趟溯州,并沒有看到祁肆。後來探查了往生冊,知道她還活着,提到嗓子眼的心才重新落下來。再過三天便是天君大婚,各界都查得厲害,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有什麼差池。那背後的人也收斂了些,放出去的線,許久都沒動靜。
郁風也有了時間琢磨一些事情。他是生來的神仙,以前祁肆問過他,天生的神仙不像其他修煉成仙的神仙一樣,沒有七情六欲。
恰恰相反,生來的神仙是有情根在的,隻是天界修煉成仙的神仙居多,那些有情根的神仙也漸漸地跟修煉的神仙一樣,成了個無欲無求的。
郁風當冥界之主許久,有些心情可以從阿孟那裡窺探一二。他覺得他對祁肆有許多愧疚,等她回來了自己得還。
祁肆也不知自己向着那光亮走了多久,等她出去時發現自己身處荒漠之中,她循着方向走了許久,她擡手虛空遮了下太陽,透過手指的細縫望了望懸挂在天上的紅日,口幹舌燥。
她好幾日沒進過水了。隻是明珠在她身上,她沒什麼疲憊感,隻是覺得口渴。
祁肆遠遠望見前面的戈壁,隐隐感到危險。腳步卻絲毫未停的朝着那處走去。
離得近了,她看到一個冒着黑氣的陣法,而自己的修為正在源源不斷地朝着這個陣法流逝。
陣法中間躺着一個身穿铠甲的男子,那男子看起來奄奄一息,快沒命了。
祁肆凝神片刻,以除魔劍劃的結界将自己與那陣法隔離開來。祁肆此時才得以看到這個陣法的全貌,這個陣法不難,沒有像妖界的禁制一般難以解開。
仔細分辨後,祁肆發現,這個陣法并未将入陣之人的修為轉為已用,而是将吸收的修為轉移到其他地方了。
這下面還有個傳送陣。
破解這個陣法不難,隻是這陣法雖簡單,卻十分要命。這陣法隻有捕捉到人,便會立刻開啟,陷入此陣的人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隻要祁肆一破陣,傳送陣那邊的人便必定會知曉,屆時借這傳送陣,片刻就能到這裡。看這結陣的力道,對方的修為并不弱。
那躺在地上的男子,氣息越發微弱了。
祁肆提前上前破陣,除魔劍才剛一觸碰到陣心,這個陣法便立刻四分五裂,速度之快,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便立刻将那男子提了出來。
祁肆給那男子服了些蓄力的傷藥,便折回方才的陣法之處,想在仔細看看,誰承想剛到陣法附近,便被吸入傳送陣之中,接着便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撕裂一般,将她拉去了一個地方。
好在将那男子放得遠,否則明珠可拖不上兩個人。祁肆心裡想道。
明珠對抗着傳送陣的力量,将祁肆生生拉了出來,等她落地時才發現明珠竟然将他帶到了溯州。
也罷。她找了個地方喝水,便往玄門去了。
隻是祁肆不知道,在她進入傳送陣後片刻,一個帶着面具的黑衣人帶走了陣中心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