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肆有些驚訝，心道此次在雪域的時間不長，以為還不能從雪域出來。她又試了往階梯上走，意料之内的阻礙感并未傳來，她順利地上了一層階梯，她再繼續往上，不過走了幾層階梯，便又停滞不前。

祁肆也不強求，離開南山寺後，她去了趟天道宮，當她看到功法精進了些的覃沨時，不禁有些感慨。

原來又是幾年過去了。

覃沨交代着這幾年教書先生的情況：“先生這些年，氣色好了些。隻是一直未醒。”

祁肆道：“護着就行，他呼吸微弱......我離開的這些年有其他人來尋過嗎？”

覃沨搖搖頭：“沒有。”

祁肆将玉哨遞給覃沨：“若有人尋他，你用玉哨告知我。”

“你要走？”

“我去趟西北，尋些藥給先生。”祁肆心道，天道宮照顧先生這麼多年，已算仁德，自己卻不能把對方的幫助當作理所當然。

覃沨思索片刻，猶豫道：“我跟你一起去。”

祁肆看她：“你去作甚？”

“......父親服用血靈，一直未見起色，我想去西北碰碰運氣，看能否找到鸢尾。”

祁肆道：“你尋血靈之前，沒試過鸢尾嗎？”

覃沨眼神有些閃躲：“鸢尾難尋......”

鸢尾再難得，也還是在人間......又何必去那兇多吉少的妖界，再者血靈乃妖界之寶，血靈可比鸢尾難尋多了。

“祁山兇險，我去之後順便帶回來。”祁肆道。

“可......”

祁肆道：“我不過順手而為。”

祁肆看了看教書先生後，便動身去了西北。一去又是近兩年，她在西北時察覺到了微弱的魔息，将鸢尾送到天道宮便又追着那微弱的魔息到了溯州。

溯州富饒，素有“人間天堂”的美譽，引得諸多文人騷客為其造詩遣句。祁肆到溯州之時，正是初春清晨，那一汪湖水之上，飄着婀娜多姿的煙氣，朦胧之感氤氲而生，是難得的靜谧。

祁肆立在船艙觀望了一會，便又回船内歇息了，這幾日她總睡不安穩，半夜還常醒，清晨也醒得格外早。

扁舟行駛到溯州碼頭靠岸，祁肆下船後，便往溯州繁華地帶轉了轉，熟悉溯州風情。青樓酒肆是最易産生貪欲之處，這溯州的煙花之地幾乎聚集在一處，隔條街便是賭坊酒肆。

祁肆路過一家青樓，倒是在門口有遇見了一個人。

青樓門口有幾個身着輕絲的女子，搖曳着身姿攬着正欲進門的客人，那客人身着靛青衣衫，手拿折扇，眉眼間似有若無的流露出書生氣，十足十的風流倜傥。

男子正遊刃有餘地跟幾位女子調笑，看起來娴熟無比，應當是常客，祁肆是萬萬沒想到張徽竟有如此多情的一面。

她記得當日在西北，張徽還是頗有文人風骨，當是幹不得這些尋花問柳的事。

張徽被簇擁着進了青樓，祁肆并未跟上去，遠遠聽着那些女子嬌媚地叫他大人。

大人？張大人？

祁肆心道張徽當年科舉中的了？

祁肆正準備走，便又聽到張徽方才進去的青樓傳來了嘈雜聲。

“......哎，張大人，别走啊，這着急忙慌的。”一女子出聲挽留，語氣有些焦急。

祁肆回頭便看到張徽一臉氣憤又驚訝的神情，急匆匆地從青樓出來，面對後面追來的女子，一臉驚慌，活像是看見了什麼洪水猛獸，張徽慌不擇路，打翻了街邊的小販的東西，他匆匆扔下賠金，踉跄着跑了。

幾名女子沒再繼續追，一人道：“這張大人怎麼回事？前幾次不還好好的，這怎麼了？”

“誰知道呢？回去吧。”

祁肆轉了大半圈，最後在一家客棧歇息，連續許多天沒睡個好覺，身子覺得有些疲憊。祁肆再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她摸了摸平靜如常的除魔劍，推開了客房的窗棂。

窗戶外是萬家燈火，數青樓酒肆的那幾條街，尤為燦爛。

祁肆如今感知魔息，已不用除魔劍了，雪域一行，她的修為提升不少，她隻需凝神聚意，便可感知幾百裡内的魔息。

溯州城内喧嚣繁華，煙火氣十足，卻唯獨不見一息妖魔之氣。祁肆上次遇到這種情況，還是在豐都的時候，難道此次的魔又附在了人身上？

溯州有幾處靈氣充沛的地方，以溯州如此得天獨厚的地域而言，即使不見妖魔，也不可能一絲氣息也無。

事出反常必妖。

可祁肆摸不到頭緒，一時也無從查起。或許郁風說得對，僅靠除魔劍辨認魔息，太過閉塞，若是能直接追蹤魔息所經之地，便能更加便捷。

郁風作為神，尚不能做到如此，可見要達到如此境界，需要多少修為。

不論何時何地，茶樓酒肆總是消息更靈通之處。祁肆一連在七天在其中來回穿梭，常常一坐就是一日，妖魔鬼怪的轶聞沒聽着，溯州的名門秘辛倒是聽了好幾個來回。

今日豔陽高照，那說書人在台上又說着玄門的愛恨糾葛，正在情節高漲處，他停下來咂了口茶。

祁肆坐在二樓，掃了眼門口進來的人。

那說書人許是察覺到了來人不善的目光，話鋒一轉，扔下一句且聽下回分解，便匆匆下了場。衆人都有些疑惑，轉頭看到來人時，也紛紛閉口不言。原本嘈雜的茶樓，瞬間落針可聞。

玄門醫術冠絕，于百姓而言，玄門并不像其他門派一樣，坐高樓之上，居山水之間，相反，玄門位于繁華的溯州城内，像平常醫館一樣坐診，對待百姓耐心十足。溯州百姓看待玄門門人，不叫大俠，都親切地叫郎中。

玄門的商大夫脾氣不好，為人清冷嚴肅，每日闆着臉，看起來十分不好接近，偏偏其醫術高超，尤其精通于疑難雜症，故此溯州百姓對他多少有些敬畏。

此時踏入茶樓的便是那商大夫。

祁肆在天道宮跟商譽有過一面之緣，談不上熟悉，在跟他眼神對上之時，下意識點了點頭。也是這一晃神的功夫，祁肆對面有人落座。

“阿肆，聽什麼呢？”

祁肆笑道：“那說書人正說到你為救情郎，抛棄面若冠玉的商大夫。”

覃沨微微蹙眉：“什麼？”

祁肆擡眼看了看她，拿起手邊茶，喝了一口：“沒什麼，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兩日，回來請罪。”覃沨道，“父親那邊情況平穩，此次專門回來跟師父請罪的。”

祁肆道：“你将無量尺帶回玄門，玄清掌門高興還來不及。”

覃沨眼神有些落寞：“......師父不在乎這些。”

說話間商譽已到了桌前。

“師姐。”商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