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妖界皇城中落了腳,祁肆在安頓好覃沨後,在房間落下一個結界,轉身往外走了。
這一路祁肆沒再跟郁風搭過話,郁風有些郁結,他總覺得祁肆似乎是生他的氣了。本想去找她說說話,結果屋裡沒人,也不知去了哪裡。
也是在這個時候,阿道來了,随之一起的還有谛聽。這兩位同時出現實屬罕見。郁風見這一人一獸,蹙眉道:“怎麼了?”
阿道例行公事道:“往生冊有異動,閻君連夜上報,尊上過目。”
郁風擰眉接過那泛着金光的冊子,擡手翻了翻。
阿道:“妖界名錄裡一名叫螢火的女花妖,意外出了妖界,在見識了人間繁華後,來世想轉生成人,她此後謹記各項轉世的條約,多行善事,仁慈得連隻螞蟻都沒殺過,前些日子她命數盡了,可往生冊卻再沒了她的記錄。”
郁風聽到這裡挑了挑眉:“成魔了?”
阿道點點頭繼續道:“緊接着,人間皇室新出了嬰兒,往生冊顯示那嬰兒乃妖界一妖轉生。”
往生冊是上古留下來的,是人界與妖界轉世的名錄,什麼人投什麼道,什麼妖有什麼果,均有記載,過往一生均有衡量,任何神都不可妄動。若是有人或妖成了魔,那往生冊便不會再繼續形成他的記錄。
妖可轉世成人在妖界不是什麼秘密,可成功的寥寥無幾,究其緣由,無非是條件苛刻,隻說那不可殺生一項,便讓許多妖望而卻步,非是妖信念不堅,隻是這不可殺生,涵蓋範圍太廣,在妖界,一株花草都是生命,不起眼的石頭,日日吸收妖氣,也會有一日成了石妖......這一不小心便會犯了戒。
況且,弱肉強食本就是妖界的生存法則。
這轉生成人的代價太高,太苛刻,以至于郁風活了這麼久,也隻見了那麼一個,如今那人過得十分自在。
阿道繼續:“往生冊原本應在螢火轉生當日預警,可往生冊沒有絲毫異動,”阿道斟酌了下繼續:“......如今發現,是閻君在例行查冊時,發現螢火前後記載差距太大,因果不接,才上報的。”
若是有人想要改天幻日,占人命數,往生冊都會提示。如今那螢火的往生被人篡改了,還成了不可挽救的事實。
郁風淡淡道:“嗯。讓樂浲徹查,按律處置。”末了又道:“先讓樂浲暗裡來妖界找我。”
能把往生冊都瞞天過海的,這世上當真沒幾個。況且這手段漏洞十足,隻要有人翻看往生冊,便是一查一個準。
阿道領命要走,快離開時,又躊躇半天,見郁風神色快要不耐煩,才撓了撓頭,磨叽道:“那......那什麼,師父......”
郁風一聽這個稱呼,就感覺沒什麼好事,阿道是他的徒弟,自跟在他身邊辦差後,便鮮少這麼叫他了,可每次這麼叫他,後面話他都不想聽。果然下一句便是他最不想聽的。
“......天君将于下月完婚。”阿道說罷便迅速溜了,那速度活像後面跟了什麼魑魅魍魉。
郁風聽着這消息,半天沒反應過來,許久才看見依舊杵在旁邊的谛聽,他緩緩道:“你怎麼沒走?”
谛聽瞥了眼郁風有些失神的神色,沒說話。
谛聽作為一隻神獸,實在搞不懂這些神仙的婉轉心思,也搞不懂人間的情愛。不過它看了眼郁風,總算是沒将那句:“你這幾天插手了太多人間事,不合規矩。”給說出來。
它想它應該是通情達理的。
郁風沒心思管這神獸所謂的“通情達理”,他估摸了下時間,還有一個月,應當來得及。
祁肆當晚直接去了妖界皇室,她此時貓在過道的梁柱之間,打量着這類似于人間皇宮的地方。這屆妖王許是愛慘了人間,不僅将妖界治理得像人間,大街上随處可見的小販,妖來妖往,繁華程度直逼江南,連這鲲鵬的住址都像極了人間皇宮。
這皇宮守衛不算多,可來回巡邏的妖個個靈敏十足,稍有一絲一動,便會查證清楚。祁肆初來乍到,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根本摸不到方向,在觀察了幾個來回後,便撤出了。
祁肆回到客棧時,已是清晨,此時東方天際被刺目的光烘托得十分熱烈。
人間此刻又過了多久?是一年還是幾個月?
祁肆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覃沨,她休息了一整晚,臉色不再是煞白。祁肆松了口氣,心道:這樣下去不行,覃沨沒那麼多的時間可耗。
她想到了一個人,當年她為何一腳踏進妖界,全是拜那人所賜。準确來說是拜那魔物所賜。
祁肆不再停留,即刻去了城西。
等她到城西那處宅子時,正巧碰着下人來開門,見了她後恭敬地将她請了進去。
祁肆進去後,在廳堂等着,看這廳内幾近奢靡的布置,拐角處又多了幾盆大紅大綠的盆景,竟帶了些西北魔宮裡的影子。祁肆心中腹诽,這老魔王,總愛些花花綠綠的物件,擺盡了風頭。
偏廳遠遠走來了一人,人未至聲先到:“祁大俠不是前幾天回人間了嗎?怎又回來了?”
那人帶着笑步履輕盈,身材健碩,臉上不見一絲皺紋,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隻有兩鬓似有若無的銀發彰顯着‘人到中年’四個字。
“長話短說,我今日午時前要向妖王下戰帖,你将這件事大肆宣揚一番。”祁肆言簡意赅道。
那魔王震驚得有些失态:“你重回妖界就為了下個戰帖?還是向妖王?你以為這是在人間嗎?講究點到即止?”
不怪魔王如此失态,在妖界戰帖不是随便下的,隻要應下了,便是你死我活。
他掃了眼祁肆:“你遇到什麼難事兒了?”
祁肆沒回答,隻道:“你幫我擴散消息就行,其他的别管。”
魔王輕笑了下:“怎麼?關心我啊?”他幾近赤裸地盯着祁肆,緩緩道:“早說了讓你嫁我。”
“秦辛,”祁肆突然鄭重其事地喊了聲:“我不......”
秦辛打斷了她的話:“行了,我不說行了吧,怎麼每次一說這個,你總是這麼一本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