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明夕收回目光,垂下眼:“噬心咒已穩住,三弟醒來便無大礙,”話音剛落,他便咳了聲。
輕飄飄的聲好似驚雷穿透耳膜,林言的心好似被矛挑起。
莫顔凝眉朝床邊望去,聲音仍不冷不熱:“你們回去吧。”
在短暫的停留間,林言再度得以見到思念之人,玥兒如水的容顔,軒轅明夕平靜的臉,他看上去好似清冷神君,與一個時辰前那個火熱的人好似絲毫不相關。
見他無事,心方稍顯安定,才松開的眉心卻又微微浮上層薄霧,若非先前她思念成狂,也不至于要幾個人出手才救回南宮昱。
真是一環勾一環,差點不複。
軒轅明夕雖未看莫顔,餘光卻攏着她,他還在疑惑那屬于林言的氣息,欲作探究,也并不急着走,隻是站着。
杏眼掃過二人,指尖撫過眉心,玥兒低聲道:“我不該如此,讓你們皆受牽連。”
情之一字,或許連玥兒這樣從容之人也難以克制,林言暗自歎了聲。
沒轟走人,莫顔打算自顧離開,正朝外走去,卻被喚住。
“你不想解開三弟身上的噬心咒?”軒轅明夕邊走邊說邊打探,而後坐下,壓了口清茶。
他用的是想,而不是能。
莫顔冷着眉頭,眼尾勾過一縷若無意的笑,竟未推門而去,倒是轉過身:“你可真是高看我,而且即便我能,也不會這麼做,待将玥兒祭劍,我便會抹去他的記憶,如此他的噬心咒便不會發作。”
輕飄飄的話,卻好似冷咧的冬風刮臉,聽來毫無商量的餘地。
夜明珠的光盈潤溫和,屋内無風,但自有一種晃動,林言靜靜地注視着二人。
隻見玥兒揚起秀眉:“顔姐姐,若昱哥哥不殺我,那他會死嗎?”
“會,”莫顔冷靜的容顔如冰涼的湖水,頓了頓,她又補充道:“當一顆棋子失去價值便沒了存在的意義,阿昱本就為莫幹劍而生,因此無論如何,他一定會成為喚醒莫幹劍之人,這是他的宿命,不管他是否願意。”
軒轅明夕沉聲接道:“若三弟反抗,結局會如何?”
“全軍覆沒,”冰冷卻擲地有聲,莫顔輕揚嘴角:“你們最好的下場是玥兒一人赴死,軒轅明夕,若你不在大婚當日拔劍相向,我會答應将阿言還給你,那麼你二人還能于世間當神仙眷侶,而至于阿昱,他會忘記一切,也不必再承受痛苦,怎樣,這個提議還不錯吧。”
好似死局,輕則玥兒一死其餘人活,重則全部一命嗚呼,魂散于大婚之日。
坦白來說,這提議多少有些令人心動,隻是它卻如一點星火,眨眼便散成灰燼飄散無蹤。
林言明白無論自己還是軒轅明夕都無法放任玥兒不管,而雙宿雙飛,在命運,或者大義前,它隻能放在身後,無論她們成功還是失敗,卻總得一試。
“提議很不錯,隻是很可惜,”明明是悲傷的話題,軒轅明夕卻笑得月明風清。他一路走到終點,曾經也想過帶玥兒和林言逃離,想過無數可能,卻在命運前化作接受的笑。
玥兒凝視着沉睡的容顔,眸底晶瑩:“顔姐姐,我與二哥雖希望你能站在我們這邊,卻明白沒人有資格去要求你,甚至請求都有些過分,因此你無需擔心,我會如你所願,還有,你可否也抹去言兒的記憶。”
心揪揪的疼,林言捂面,被浮夢碧蘿的綠光襯得一臉幽幽,她支起委縮的身子,盤腿而坐,她得快些恢複修為。
明月再度隐于厚重的雲層,天地間漆黑一片,遠山在陰影中愈發沉悶。
軒轅明夕早知玥兒會如此回答,也并未吭聲,月白的衣袍掃過桌沿,好似一縷抓不住的風,靠近門口時,他并未挨過去,隻自顧往外走。
然而即便未靠近,他卻仍在莫顔的身上察覺到屬于林言的氣息,如此強烈,若非那眼中的神情,他幾乎要認為是林言回來了。
牙齒緊抵着,軒轅明夕不敢回頭地朝黑夜中走去,心中略約有些猜測,卻并不算真切。
看完一場戲,加藍難得地低悶了聲。
白鸾瞥着虛空裡的無淚劍,小黑眼微微緊着,然而出口卻仍是戲笑:“老破劍口口聲聲稱自己乃魔劍祖宗,怎如此不中用!”
從樹枝間飄下劍尾,月心劍乖乖應聲:“明兒就能活蹦亂跳了。”
加藍盯着一閃一後的兩道身影,估摸着也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