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堡門口依舊立着那兩隻威風凜凜的狼,脖子上挂着大紅的頸圈,看上去喜慶得很。雖是初冬時節,堡内卻仍風景獨好,樹葉的紅,喜慶的紅,枝頭垂着碩果,很有一番豐收之景。
離開二十餘日,莫院裡的秋夢已零落成泥,小巧的毛果子挂在枝頭,露出淡粉的小臉,看上去甚是惹人憐愛。
再度歸來,林言竟也有種感慨,自打來到這裡,她總對時間有種不真實的錯覺,明明不過幾月而已,她卻覺似是過了許久,甚至滄海桑田。
見玥兒凝望着秋夢果,南宮昱溫和道:“再過兩月果實就熟了,”話畢,又覺似是不妥,眼底凝了團不易察覺的沉。
軒轅明夕不動聲色地接過話:“三弟,一路來舟車勞頓,你先帶玥兒去歇息吧。”
莫顔很少瞧他,因此林言常見不到思念的臉,隻能聞着那屬于他獨特的氣息,以藉思情。
待二人走後,莫顔随手摘下一粒小小的毛球捏了捏,軟軟的,但是手上卻沾了些許細絨毛,她随手在飄着睡蓮的石缸裡洗了洗,水有些沁涼,她迅速将手抽回。
被冷不丁的一驚,林言卻看到倒映在水面的臉,她伸出手摸去。
軒轅明夕見莫顔微擰眉心,從懷裡掏出手絹遞過去。
莫顔斂眸,随着修長的指尖望去。
好似猛然從水底跳出一尾紅鯉,軒轅明夕提起的嘴角微微發顫,他有些不确定,指尖也懸在半空,嘴唇蠕動着:“阿言?”
眼底的光在兀自一閃後又迅速爆炸開,林言刹時往後退去,倒在浮夢碧蘿上,她不可思議地盯着手指,方才差一點就要觸碰到他!
難怪莫顔一路行來幾乎不看他,也不親近他,原來是怕自己沖破阻礙麼。
雖未觸摸到,可林言的心情卻大好,她圍着浮夢碧蘿來回走動,她竟能自己回到這具身體,方才她做了什麼?這是不是意味着她能控制莫顔的行動,若她執意要殺玥兒,她是不是能阻止?
心思兜兜轉轉,她激動又緊張。
她眼底的訝然一閃而過,軒轅明夕沉靜地收回手,身子也回正,他本以為自己能平靜地接受林言暫時的離開,然而卻發覺自己每時每刻都被思念侵蝕,這種寒涼甚至比冬日刺骨的冷更滲人心。
他不得不日日打坐清修,才不至于被滾燙的思念灼傷了思緒。
莫顔深淵似的眼微眯,過後什麼也沒說地自顧往前走。
莫院外的樹上,南宮雅的視線一直跟随着莫顔的身影,清澈的目光裡映着落下的細碎陽光,還映着院裡滿目的紅。
直到人影轉過牆角,她才收回視線,瞥到樹下走來的人影,她輕挑眉,一副看戲的表情。
賀公子站在莫院外輕飄飄地瞥了眼便徑直走到樹下,仰着頭,面色柔和:“要進去嗎?”
雖是冬日,南宮雅仍穿得清涼,風一吹,便露出足腕上飄飄欲飛的火蝴蝶,她輕掂腳便往下掉,明明并非一個方向,卻穩穩落入懷裡。
她擡眸望上去,指尖若無意地在剛毅的下颌輾轉,粉唇輕啟:“你想進去嗎?”
“進去做什麼,”賀公子輕咬住在唇上來回的手指,舌尖撥弄了會才松開,眸底好似沉着碎金:“我是來找你的,走吧。”
被親吻過的指尖微微發熱,南宮雅收回手往緊實的胸膛摸去,耳朵貼在散發着麝香氣息的衣衫上聽着平靜的心跳聲,突然撲哧一笑。
賀公子本在想事,被她的輕笑喚回思緒,垂眸問道:“怎麼了?”
“為何你的胸膛不能更燙些,”南宮雅的兩隻手都貼在裡頭來回地摸着,她蘊着粉面:“軒轅明夕那樣冰冷之人都能熱如火爐,為何你卻總像無法沸騰的水。”
頓了頓,她又補了句:“哦,我知道,若非婚期太近,我該将你同玥兒身上也中下媚術,那樣你肯定也會熱如火爐。”
對于南宮雅給軒轅明夕下媚術之事,賀公子自然清楚,而她為何會提玥兒,他也明白。對于她的任何話,他都已見怪不怪。
略涼的風卷起落葉蕩入水面,扯開道道漣漪。
賀公子抱着她繼續往前走,片刻後才道:“今日你或許會感覺暖。”
軒轅明夕靠在屋頂的圓墩子上,一枝橫斜的大樹枝将他的身影完全遮蓋住。他望着二人走遠的身影,神情有些肅穆。
離開之時還未曾在天狼堡見到賀公子,不過二十餘日,他便已招搖行走在堡内,且還與南宮雅定了婚事,在兩個月後,十二月十五。
“不知道他們在做何打算?”他低喃了幾聲。
加藍抖了抖翅膀,半阖小眼:“能做何打算,兩手準備噜。”
“留有後路,南宮堡主也能預知未來嗎?”
“是星象,告訴你一個秘密噜,”加藍歪着腦袋,略略思索着該不該說,又認為這算不得什麼秘密,當不算洩露天機,于是興緻勃勃道:“小夕夕,你師叔擅長星象,他曾收過一個天姿決絕的徒弟,這麼說你該懂噜。”
聞言,清水眼晃過震驚,南宮傲竟曾是天機子的徒弟,這倒确實很不尋常,畢竟雙方的勢力已敵對幾百餘年。
見他沒應聲,加藍管不住嘴地又碎碎念起來:“裡頭的故事可是精彩,我知道你很好奇,不過還是不要曉得過去的事,知道得多并不是好事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