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竟是玥兒。”
回憶起一路來玥兒的淡定從容,對付離殇樹的萬事俱備,還有她所說的“命運”,軒轅明夕腦中突然閃出個念頭,雖不可思議,但卻能解釋她一路來的行為,甚至連對南宮昱的态度也能得到完美解釋。
喉中微梗,想到自己面對命運的沉重,他猛然發現這些年的清修并未能讓自己超然物外,反倒甚有欠缺。
後知後覺,軒轅明夕眼裡閃着悲憫,嗓音低啞:“師傅,您為何不早告訴我這些。”
“夕兒,命運之于凡人,若看不清便是種殘忍,若是可以,師傅也不願你承受這些。”
“師傅。”
軒轅明夕掙紮着起身,幾度哽咽:“今日我看似接受了您所說的話,可内心卻雜亂紛繞,此刻卻幡然大悟。其實每個人都背負着自己的命運,它既是注定,我又何苦惘作感歎,對比那些渾渾噩噩的人來說,若能仗義執劍,确實不枉來人世行走一遭,我該盡力才是。”
聞言,妙仁子慈藹地笑了笑,他向來穩重自持,如今聽得袒露心聲,甚是欣慰:“夕兒,你能放下心中挂礙,為師甚感寬心。”
“師傅放心,我定會保護好玥兒。”
飄在月亮前的幾絲白雲徹底散去,星子閃着璀璨光茫,白蘭在樹上安靜地沉睡着。
軒轅明夕躺回床上,心在胸膛平穩地跳着,他又問了問:“師傅,情蠱真的不能解嗎?”
妙仁子點點頭,沉聲道:“情蠱乃咒術,高級咒術都需施術者才知是否可解。而你體内的情蠱在絕大部分情況下根本無法窺察。而且丫頭曾失神過,按理來說你身體裡的情蠱也該發作過才是。”
軒轅明夕瞥了眼桌上的老鳥:“先前可是有勞了加藍。”
妙仁子摸了摸胡須:“也是,不過今夜它卻未阻止,夕兒,看來它也希望你能盡早明白自己的心意。”
老鳥裝得一副睡着的模樣,也不吭上一聲。
軒轅明夕勉強勾起笑:“不過師傅,我先前倒一直沒察覺情蠱存在,還是在那次行刺過後才開始有了反應。”
“在刺殺時,丫頭可曾對你做過什麼?”
腦海中回憶起親吻,軒轅明夕面色一紅,又轉而道:“我那時好似很渴,在親吻時喝了她的血。”
“如此說來,想必你身體裡的子蠱先前處于休眠狀态。”
“休眠?”
妙仁子耐心解釋起來:“不錯,很可能是莫顔擔心情蠱發作,因此事先讓你體内的子蠱沉睡,隻是沒料到丫頭會咬傷你,莫顔的血裡有母蠱的味道,當血液相融便喚醒了你體内的子蠱,因此你才會有反應。”
“可既然莫顔并不會受情蠱影響,那為何阿言會失神?”
妙仁子笑了笑:“莫顔當然不會受到影響,可丫頭就不一定了。情蠱乃莫顔所下,體内的母蠱自然聽她指示,但丫頭并不會咒術,她不會術法也不懂如何運力,卻能一次次克制住自己,你可以想象她需得有何其強的毅力,才能在與母蠱的抗争中保持清醒。”
軒轅明夕心口一沉:“嗯,阿言确實很辛苦,自我體驗過情蠱後便明白她曾如何難受。”
見他眉心凝着,妙仁子又道:“至于你今夜會失控,其實也與母蠱有關,深夜的情蠱最為活躍,再加上她躺了大半月吃過太多的補藥去滋養,因此又加強了它的活躍性,再加上……“
見他突然停頓,軒轅明夕不假思索地接道:“加上什麼?”
“加上你們彼此的思念,”妙仁子慈藹一笑:“她很想與你親近,但卻無數次克制天性與情蠱的誘惑,如此來看,她對你情根深種,而你從來不明白男女之情,從前為師認為這是種大義,如今卻認為,你若能經曆場徹骨的情也未嘗不好,憐一人與憐蒼生其實是同樣的道理……夜深了,你且先好好休息。”
“嗯,您也是,今夜有勞師傅。”
妙仁子走後,軒轅明夕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他曾以為自己鐘情于莫顔,然而他們卻都說他不明情,如今他認為自己心悅林言,可若真癡心于她,自己又怎會如此遲疑不定。
月光明亮,他盯着搖晃的樹影,喃喃自語:“情,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