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的寒意侵襲着露在外面的手掌,唯獨食指指腹那處感受到了更深的寒意。何必面帶薄怒,想要責問傅流雲時,目光撞上對方眸子,卻見後者一臉無辜,好像并不知道剛剛做錯了什麼。
這個樣子,她還怎麼生得了氣。何必無奈轉回身,沒瞧見傅流雲在她轉過身時,嘴角那一閃而逝得逞的笑意。
再遞過去另一塊糕點前,何必提醒對方一句:“好好吃,不聽話的話就不喂了。”
身後的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委屈着皺了皺鼻子,模樣過于可愛,與平日表現出來的成熟完全不同。連傅流雲自己都未曾意識到,這是她二十年來頭一次表現出幼稚一面。
傅流雲不再作亂,抵在何必肩上認真享受投喂,但手卻從身後環住了何必。
感覺到被圈在懷裡時何必身子怔了下,側頭看了眼見對方沒再起壞心思,默認了對方行為,伸手拉了下被對方不管的被角。她堂堂一個直女,現在不僅不反感這種親密接觸,反而好像……還有些樂在其中……
何必好想捂臉。
要死了真是……
何必不知吃完這頓早飯用了多少時間,将食盒放下時,洞頂照下來的已是亮眼的光芒。十五一過,就是會試入場,今日貢院報道,即便現在能上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及。何必凝神仔細聽了下上面的響動,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還沒來得及擔心科舉,卻聽到旁邊有人委屈道:“手好冷。”
何必無奈轉身,看了眼又要賣可憐的傅流雲。她都快不知道究竟誰才是姐姐了!
傅流雲巴巴看着何必,搓了搓手,好像已經冷得受不了。
何必沒了脾氣,走去在傅流雲身邊坐下,抓着對方雙手貼到自己臉上。
傅流雲看着何必,笑意直達眼底,心說妹妹可真聽話,又乖又聽話。
何必看傅流雲一眼問:“既然手冷,出門的時候怎麼不帶手爐。”
傅流雲回:“忘了。”她是真的忘了,那會忙着想上元節燈會的事。
何必歎聲氣不說話。
傅流雲看着她,忽然冒出個壞心思,她道:“說到手爐,青鈴那日拿回來一個鴨子形狀的手爐,模樣十分可愛。”
何必聽了看傅流雲一眼。鴨子形狀的手爐,那不是她送的嗎,怎麼就成了青鈴拿回去的了!何必瞪了瞪眼道:“青鈴她哪裡得來的?”
傅流雲搖搖頭,道:“問了她,說是撿來的。這小丫頭運氣可真好。”
“什麼撿來的,那是我去參加詩會赢來的!”何必說着生氣站起身,“宋聽筠都得不到,青鈴怎麼可能撿到!這丫頭怎麼還學會說謊了!”她那模樣,好像同青鈴争風吃醋一樣。
傅流雲施施然收回手,看何必一眼,道:“你赢來的?”
“那當然!我用了三首詩才得來的獎品。”雖然詩是抄的。
傅流雲又問:“既是你的,怎麼出現在我房間的桌上了?”
“那是我!……”何必話說一半止住,看傅流雲一眼,洩氣委屈道:“你全知道了,還開我玩笑!”
傅流雲道:“你不說,我又如何知道。”
何必生着悶氣不說話,生的是傅流雲的氣,氣對方剛剛開的玩笑。
傅流雲見了勾着嘴角笑笑,走去伸手勾過何必的手,輕輕扯了下,見對方還是背對着她不說話,握住了那隻手,将身子貼了上去。
側身貼上什麼柔軟時,接着何必便覺得肩上有一點落下,然後耳邊聽到有人低吟:“高峽流雲,人随飛鳥穿雲去。”那人吟罷又問,“你何時這麼會作詩了?”
那聲音怪好聽的,不久前聲音的主人還在用這樣的音色對她撒嬌。何必的臉紅了紅,然後她如實道:“我抄的。”
傅流雲聽了看何必一眼,問:“你從哪抄的?”
眼前人回:“就,就詩詞本上……”
傅流雲還想問,哪個詩詞本,為何她不曾看過。她還沒來得及問,就聽到眼前人又着急說:“宋聽筠她的詩也是花銀子找人寫的。”好像是怕她說她什麼似的。傅流雲撲哧一笑。
何必想的是,就算被說也得拉個墊背的。遠在将軍府的宋大小姐毫不知自己是人在家中坐,鍋已從天上來。
何必聽到笑聲,轉身一看,一看便呆住了。腦海裡忽然就冒出個詞來。
一笑傾心。
她的心好像被輕輕撞了下,癢癢的。
傅流雲察覺到對面那道視線,看了何必一眼,見對方盯着她目不轉睛,倒是先臉紅了,手指點了何必眉心一下,接着低聲道一句:“呆子”。
何必回過神,臉紅了紅,踢了踢腳下沒有的石子。
傅流雲見了隻一猶豫,便伸手捧起何必的臉。
臉頰涼意襲來,何必詫異擡頭看了眼,然後便見對面的人靠近,等她反應過來時,嘴角也感覺到了一片清冷,好像還有幾分甜意。
傅流雲直起身看她一眼,目光中有幾分小心,幾分羞澀。
何必下意識舔了下嘴角,接着一怔,忽然想到了那日量衣的事情,心道:傅流雲又占她便宜!
何必的動作倒是讓傅流雲的臉更紅了。她穩了穩氣息問:“你以前為何躲我?”
何必回過神看傅流雲一眼,見傅流雲盯着她不放,她将視線移到旁邊地上回:“就,怕你啊……”
“我又不能吃了你,怕我什麼!”傅流雲覺得好氣又好笑。
何必沒看她,隻心說那可不一定。
傅流雲又問:“那你還躲不躲我了?”
何必認真想了想,道:“看情況吧”
傅流雲皺了皺眉,一點也不滿意這個回答,她視線又落在眼前人的唇上,傾身向前,但還未靠近,忽然感覺唇上碰到什麼,低頭一看,見對面的人并了劍指橫在中間。她擡頭,就看到眼前人一臉認真地說:“不可以色色。”
傅流雲聽了滿目幽怨。成婚都快滿一年了,她什麼也沒做,哪個正常的女人成婚是為了戒色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