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泠又好氣又好笑:“你想什麼呢?我怎麼會自殺?我就下來看看。”
被虞泠推開的李一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她,不敢移開一會兒眼神。
他眉頭微皺,眼角泛紅,眼睛好像要比往常濕潤。
他看着她的眼神,悲傷又脆弱,瞳孔深處卻又好似燃燒着火焰,帶着神經質的執着。
把他的眼睛燒得通紅,就好像要哭了一樣。
李一和以往都不太一樣。
是有一點破碎感的李一。
虞泠被他盯到臉頰發燙,李一義無反顧從平台上跳下來的身影仿佛還殘留在視網膜上。
氣流吹起他的碎發,露出他白皙的臉,他漂亮的眼睛滿是驚慌,眼尾拖着一抹潮濕的殷紅。
淺棕色的眼睛悲傷地看着她,像是翻新的古銅鏡,古樸沉重,模糊地映出她的身影。
很漂亮。
又像是火歐泊,沒那麼透徹卻有着炫彩的衍射光。
讓她想起她以前見過的一座大理石雕像,輕紗蒙面的聖母有着寶石的雙眸,半阖着眼,微微低頭,好似溫柔哀傷地注視着她。
就像現在的李一一樣。
但那座聖母像,換個角度看,它的表情又很冷漠。
甚至看久一點,還會覺得它陰沉沉的,初見時的溫柔像是錯覺。
虞泠想,李一長得好像還挺好看的。
好看到讓她的心跳加快,像是看到世間少有的寶石。
他漂亮的眼眸像是最強效的興奮劑,讓她的心髒快速地搏動。
咚咚——
世界好像隻剩下心髒的鼓點。
虞泠有些頭暈,可能是腦震蕩的後遺症。
她緩了緩,有些羞恥地意識到,她剛剛是對一個别的男人心動了嗎?
雖然這種心動,更像是看見一座觸動她心靈的藝術品,而不是對一個活生生的人。
剛剛,李一誤以為她要尋死,從三四米高的平台上一躍而下,他的無私讓虞泠大為震撼。
他可真是一個好人,想來傅江冉都沒這麼珍惜她的命吧。
虞泠有些自嘲。
她告訴自己,她隻是被李一感動了,這不是喜歡。
不用羞恥。
但她轉念一想,傅江冉都能找蘇予時,就算她真喜歡上李一了又怎麼樣?
帶着這種幾乎報複的心理,虞泠一時上頭,賭氣地決定她偏要和李一在一起。
才不要管什麼傅江冉,傅河冉。
能夠氣死他最好,也讓他嘗嘗她吃的苦頭。
“呀!”
虞泠驚呼,她正想着怎麼把傅江冉大卸八塊,就被李一從身後抱起,直接抱上岸。
虞泠環着李一的脖子,根本不敢看他。
心裡想得再雄心壯志,現實裡她卻連頭都不敢擡。
如果是以前,她根本不會對這樣的舉動有什麼歪心思,頂多被吓了一跳,但她現在心裡有鬼,視線四處流竄,唯獨避開李一的臉。
李一直接把她抱上車,打開空調,調高溫度。
虞泠很安靜。
安靜到過了頭。
李一的情緒穩定下來,他通過後視鏡看着虞泠的側臉,以為她還沉浸在離婚的憂傷中。
小說裡,虞泠确實花了好久才從離婚中走出。
他注意到虞泠摘下了戒指,但心情卻沒他原來想的那樣喜悅,反而是一股煩悶充斥了心髒。
李一也不說話。
手機鈴聲響起,打破兩人格外詭異的寂靜。
李一拿起手機,遞給虞泠。
唐韻曼的電話。
“您好?您是?”
虞泠聲音因為緊張變尖:“曼曼!”
“泠泠?”
虞泠擡起眼,小心翼翼瞟了李一一眼,他在看窗外,似乎對她們的談話全無興趣。
虞泠的聲音小了些:“我離婚了。”
“恭喜恭喜!可算是擺脫那個裝X犯。”
唐韻曼聽起來真的很高興,她真的很讨厭傅江冉。
讨厭他對虞泠不好,虞泠還對他死心塌地。
她真的不理解,虞泠見一個愛一個,怎麼偏偏在傅江冉身上收了心?
苦苦喜歡他五年?
唐韻曼知道虞泠七年前就認識傅江冉,但她真正對傅江冉情根深種,還是五年前的再次相遇。
真是孽緣。
想起虞泠對傅江冉的執着,唐韻曼還是軟下語氣:“離了就離了,你也别太難過,過幾天我工作結束就回去陪你玩。”
虞泠:“其實還好啦,你别擔心我,好好工作。”
唐韻曼知道她隻是口上說說,她要是真隻顧工作不顧她,肯定又要鬧脾氣。
虞泠:“我現在沒房子住,身份證和手機也沒有。”
唐韻曼一愣:“你被搶劫了?然後傅江冉丢下你就跑,于是你痛定思痛離婚了?”
虞泠:“……你想什麼呢?”
唐韻曼笑:“我現在也不在錦城,你找個人把我家的鎖撬了吧。”
知道虞泠打電話來的用意了,唐韻曼嘀嘀咕咕:“早知道就換密碼鎖了。”
虞泠又偷偷看李一:“嗯,那好吧,诶,也沒辦法,突發情況嘛。”
唐韻曼有些迷惑,虞泠怎麼聽起來很勉強。
她還想說什麼,虞泠飛快地挂斷電話。
唐韻曼握着手機,腦袋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号。
不過這個電話有點眼熟啊?
唐韻曼思考了一下,發現想不起來就放棄了。
“學姐!導演叫你!”
旁邊傳來新來的實習生的聲音,唐韻曼又開始忙,就沒有再給虞泠打電話。
算了,她總歸有辦法的。
虞泠撩了撩頭發,狀似遺憾地說:“我朋友在外地回不來。”
李一偏頭,透過後視鏡看她。
她鼓起勇氣:“我好像沒地方住了,能去你家住一晚嗎?”
她看見李一垂下眼睑,過了一會兒沒說話。
虞泠開始打退堂鼓:“要,要是不行,我換個朋友也行。”
實在不行去找齊雲顯吧,或者真把唐韻曼家鎖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