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邊閑聊一邊到了書院大門口,甯家那輛頗為奢華的馬車就停在門口。
“明歌,那...再見了...”
“嗯,我聽唐猶笙說你這幾日有些風寒症狀,回了家記得調理調理身子,别拖嚴重了,難受得很。”
“好,你也是,都放假了,學業耽擱不了什麼的,你别太累了。”
甯澤骞一把扯過穆清麥,“我說你收着點!真以為我不會跟家裡告密呢!”
穆清麥一臉莫名。
甯澤骞掀開簾子,對上那張笑意盈盈的臉,越看越不順眼,“走了!”
明歌苦笑着揮了揮手,目送馬車掉頭離開,才摸摸鼻子,這麼在乎的嗎?他轉頭看看空無一人的書院,真是...不想回去啊...
“穆穗穗!我說你别太明顯了!”
穆清麥一臉莫名,“啊?”
“你不收斂着些,就這麼輕易認定了?萬一将來不成旁人怎麼看你這會兒就拉拉扯扯的?”
“啊?”
“我說你一個女孩子,矜持些!”
“什麼跟什麼啊...”
甯澤骞一甩袖,“嗐!連個功名都沒有!家裡名聲還不好!唉!”
穆清麥躲遠了些,“狗骞...你沒事吧...”
“不許說話,看你就來氣!”
穆清麥無語望天,她好想家......
車馬巷,京裡許多販夫走卒的居住地。
這一塊兒,左邊隔一條街就是菜場,右邊就是官辦畜牧坊。
魚龍混雜,但勝在人流量大,将住處安置在此,還能打個攤挑個擔添些進項。
明歌背着包袱,動作再慢,也要到家了,他抿抿唇,避開腳邊的攤販,入了巷子中段,側邊分支小巷進去,盡頭就是昔日無比輝煌的明家。
明歌擡手又放下,門卻突然從裡面打開,一張他懼了許多年的臉探出來。
此人正是明歌的繼母,明梁氏。明家現在靠着一家破敗鋪子支撐着度日,明歌渾身上下連個像樣的香囊挂墜也無,明梁氏卻戴了好幾根金簪在頭上。
一張削瘦的臉不算年老,但高高凸起的顴骨卻顯得刻薄極了。
似是沒想到他回來了,明梁氏一愣,随即一把把他扯過門内。
“你怎地回來了?”
明歌牽起唇角,勉強無比,笑得極為難看,“書院放假...我就回來了...”
“放假你就回來?老娘交代你的事兒你可辦好了?!”
明歌垂眸,明梁氏面露兇意,伸手狠狠指了指明歌額頭,“少跟老娘裝啞巴,滾去把晚飯做了!待我去鋪子裡忙完再回來盤問你!”
明梁氏走了,院内重回安靜。
明家院門瞧着窄小,裡頭竟也是個二進的宅子,前頭是還算寬敞的前院,圍了一圈廂房,會客廳和正屋正對院門。
左邊是他已經出嫁的繼姐的屋子,緊鄰着他同父異母的弟弟的大房間,右邊那間窄小的,就是明歌的屋子。
這院子,是娘親的嫁妝啊...
明歌拎着包袱,推開自己的屋門,一張比書院寝樓寬不了多少的木床,一個破舊鬥櫃,這就是明歌的卧房。
三個月時間,屋裡已經鋪了一層灰,明歌垂下眸子,習以為常地上前,利落地将粗粝的被褥床罩扯下來。
趁着這會兒還有些日頭,送去院子裡拍打曬曬,去去黴味。他沒有換洗的被褥罩子,隻能這般将就一下。
“明歌?明歌!”
明歌擡頭,“爹。”
來人笑意吟吟,“我聽你娘說你回來了還不信,竟真的回來了。”
明歌笑意并未深達眼裡,隻是唇角挂了個弧度。
眼前的中年男人一點看不出往昔世家子弟的風采,因為常年不操心的緣故,瞧着竟比繼母小上好些年歲。
一張臉皮嫩得像正值而立之年的郎君,誰能想到明維舟已近五旬了。
“書院怎麼樣?”
明歌垂下眸子,“一切都好。”
“哦...”明維舟雙揣在一起,放低聲音,滿是期待,“你娘跟你交代的事情,如何了?”
明歌擡眸,最後一絲虛僞笑意消失不見,語氣極輕,“爹,她不是我親娘,無論怎樣待我我都不恨她。您呢?”
“你什麼意思?”
“你拼了命送我去予真,究竟圖什麼你心裡不清楚嗎?真的如你所說全是繼母的意思嗎?你沒有支持她會這般糟踐我?
怎麼?年輕靠發妻,中年靠繼妻,眼看着繼妻的血也快被吸幹了,就想靠在子女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