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鵬,還不閉嘴!”同行的楊珏神色一凜。
看熱鬧圍觀的貴公子們面色皆是一白。
玄序王多年來為北麓王朝征戰四方,勞苦功高不假,壞就壞在這位王爺并非親王,而是異姓王。
功高蓋主又有兵權在握,怎麼能不叫人心生憂慮,就連當今陛下對其也有所忌憚。
可謀反一事并無證據,口說無憑便是誣陷浴血奮戰、護國護民的大将軍。加之玄序王權勢之大,無人敢真正得罪,即便有官員彈劾,也是尋各種由頭。
像劉鵬這般不顧場合說此種話的,他是第一人。
“待你斬首之時,我必到場,哈哈哈!”
劉鵬狂妄大笑道,繼續逞口舌之快。
北牧野冷笑一聲,并未多言,而是一腳踹在劉鵬心窩上。
劉鵬笨重的身子後退數步,撞上圍欄,一個後仰翻下二樓,直直墜入青銅台的水池裡。
樓下衆人一陣驚呼,侍從連忙将人打撈出來,好在無事。
“北,北牧野,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殺人,我要去告你!”
劉鵬重振的威風盡數熄滅,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是因驚吓過度所緻,連話也說不利索,胸口被踢的地方隐隐作痛。
随行的侍從也無人敢替自家主子說話的,畢竟那可是蠻橫霸道的朝陽郡主,背靠玄序王府,又得陛下青睐,誰敢去招惹。
“且告去吧!我在這百花樓等着你,看是令尊因為教子無方先被陛下責罵,還是衙門的官兵先到百花樓來抓我!”
北牧野雙手撐在圍欄上,笑看落水的狗。
“北牧野,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着,我這就回去找我爹,叫他彈劾你父親!”
劉鵬被侍從攙扶着站起來,指着二樓狠狠道。
“靜候佳音!”
北牧野攬着香雪轉身離去,空氣中隻餘香雪娘子那嬌滴滴的笑聲可聞。
歌舞升平,琵琶婉轉,舞姬那白皙腳腕上的鈴铛不歇。
北牧野睡卧在香雪娘子膝上,悠閑賞舞,香雪娘子紅唇裡銜了顆果子,俯身喂到她嘴裡。
那晶瑩的果子粘上了娘子的唇脂,帶着絲絲辛辣在舌間化開。
“甜果也不如娘子的香唇可口!”
“那郡主要嘗一嘗嗎?”
“娘子要是不介意,我自然是願意的!”她一隻手勾住香雪娘子白皙的脖頸,沉醉在柔軟之間。
北牧野同楊珏以及一衆姑娘們歡愉至傍晚,後半則夜宿在了百花樓,直到第二日卻也沒等到衙門派人來抓她。
道了句“無趣”,與姑娘們惜别,便回到王府繼續睡回籠覺了。
北牧野躺在軟榻上歇息,榻前窗戶大開,能瞧見院子裡的秋花,思緒卻不覺飄遠。
轉眼間,自己來到北麓已有四年。當初她好心救了那孕婦,卻不想連累自己穿越到此處。
影衛之一的郁離,以侍女身份伴在北牧野身側。此時端來一碗百合雪梨湯,秋日食之有益。
“午間聽得消息,兵部侍郎劉賀被罷免官職,逐出京城。”郁離跪坐在北牧野身側,輕打着扇子。
如今暑氣未退,過了清晨便炎熱起來。
“誣陷功臣隻是由頭,況且還是豎子之言,勾結皇子才是真。陛下這是舍不得懲罰楚王,于是借此由頭敲打一番。”北牧野吹着瓷碗上的熱氣。
一道黑影落在長廊上,單膝跪于門外。
“少主,禮朝使團的人隔日就到京城。”
“我知道了!”
北牧野喝下一口熱湯,“盯着些,看看他們此次前來有什麼目的。”
“是。”影衛瞬身消失。
“可是有何不妥。”郁離問道。
如今的北麓表面上一片昌盛和諧,然而整個朝局被四大家左右,太子又與楚王相争,朝臣們黨同伐異,貪污腐敗如今已成朝堂風氣。
思及此,北牧野将百合雪梨湯放在一旁。
“當下時局緊張,禮朝卻在此時派使團來,怕是不安好心。探明對方的行動,才能以不變應萬變。”
窗外銀杏樹上,白色飛鳥再次振翅飛向雲端,驚掉枝頭一片青黃交加的銀杏葉。
秋風托起單薄的扇葉飄出院子,以其殘破之驅,去見一眼北麓的天地。
北麓王朝如今的天子是白帝,北、鳳、蘇、司空四大家鼎力,其中以北家勢頭最盛。
玄序王北關山早年與白帝并肩作戰。在京城動蕩、太子被廢、東宮之主空懸的時候力保白帝成為儲君。
白帝繼位後,北關山屢建戰功,驅逐胡虜,收複邊關,在百姓中的聲望漸漸高漲,成為官員們的眼中釘,皇帝的心頭刺。
當初北關山立下汗馬功勞,理因給予榮譽封侯,然而白帝一紙诏書,竟封其為異姓郡王。雖隻是虛銜,但在曆朝曆代中隻有已故的大功臣才能享有此項殊榮,且少之又少。
一時間朝堂震動,百官駭然,四大家的明争暗鬥更勝從前。
鳳家出了位中宮皇後,蘇家有皇貴妃應對之;朝堂上兩家分庭抗禮,後宮中兩位水火不容。
司空家最為低調,如今在朝堂上的職位雖不高,但勝在一脈清廉,輔國安民的政績斐然,更是求取功名者畢生追求的信仰,影響不可小觑。
這一山之中,龍争虎鬥,各顯神通,也不知誰能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