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用你說!小爺可是陳塘關哪吒!”雖說腦門上的汗珠子還在往下滾,哪吒的小胸脯倒是挺得筆直,“不過你先前死乞白賴說要跟着取經,小爺我可還沒點頭呢!”
觀音菩薩和太乙真人都忘了提前跟他講,這小魔王哪知道取經路上早定好了四個人的位置,一直以為就自己獨一份的差事。原本他想着陪那沒用的白臉和尚走趟西天,一路斬妖除魔附帶遊山玩水,還能積攢一大筆功德修得金身,倒也算得上不錯。
如今憑空冒出個猴子也要摻和進來,豈不是功德也要被他分去一部分?這買賣怎麼想都虧得慌。
“這是觀音菩薩親口許給俺老孫的差事,哪輪得到你個小豆丁說三道四?”孫悟空火眼金睛瞪得溜圓,“俺要是偏要保那和尚上西天,你這奶娃娃還想攔路不成?”
“你夠不夠格取經,得先問過小爺手中的火尖槍!”
哪吒把火尖槍轉了個槍花扛在肩上,斜着眼睛打量眼前的毛臉雷公。
他倒也沒打算跟孫悟空過不去,隻是純粹好奇,先前土地老兒把這猴子吹得天花亂墜,什麼齊天大聖,什麼大鬧天宮,聽着倒是威風,結果連張破符咒都自個兒揭不下來,别是個中聽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吧?
自打哪吒到這西遊世界以來,不論是七絕山的蟒蛇精,還是雙叉嶺的虎大王,在他面前那都跟紙糊的似的,全是被他三槍捅個對穿的貨色,還沒剛剛山頂那破佛帖難纏。要是這猴子也是個三腳貓功夫的,還不如趁早打發了去,省得路上多帶個拖油瓶,回頭還要平白分他三成功德。
而孫悟空這五百年在山底下憋得都快長蘑菇了,這會兒渾身骨頭跟生鏽了似的,正愁沒處活動筋骨呢。方才見了哪吒展露出來的本事,他金睛火眼直放光,扭着脖子把指節掰得噼啪響:“小娃娃說誰沒本事呢?”
孫悟空這輩子被人罵過潑皮無賴,被笑過猴急毛躁,可要說他孫大聖本事不行?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實在聽着新鮮得很。
眼見哪吒踩着風火輪竄上半空,孫悟空呲着牙從耳窩裡掏出根繡花針,吹口氣就變成碗口粗的如意金箍棒。他細細摩挲着金箍棒上的紋路,棒身上“如意金箍棒”五個古篆還泛着幽幽金光,不由得笑道:“老夥計,好久不見了。”
“先吃小爺一槍!”
哪吒話音未落,火尖槍已裹着三昧真火劈開雲層,直沖山下那道金色身影劈頭砸下。
“來得好!”孫悟空金箍棒橫架時,整片山頭轟隆下沉,沖擊波把旁邊的松林都吹倒了一片。他竟半步不退,腳下山岩早碎成齑粉,偏那根鐵棒穩如定海神針。
“有點意思!”哪吒眼睛唰地亮起來,混天绫突然從身後竄出,活似條赤鱗蛟龍死死絞住金箍棒。孫悟空隻覺得手上一沉,剛想使勁兒,卻沒想到這紅綢子沉得跟泰山壓頂似的,而寒芒似的槍尖已經逼近胸口。
孫悟空眼珠子一轉,金箍棒突然縮成繡花針粗細,混天绫頓時纏了個空,眨眼間棍子又暴漲百倍變作擎天柱,棍頭輕輕一挑就把火尖槍蕩開三丈遠。
火尖槍連同混天绫織成赤色羅網,孫悟空卻把金箍棒舞成金色飓風,兩人從崩裂的山巅打到翻湧的雲海,火尖槍湧出的地火與金箍棒攪動的罡風把天空割成紅金兩色。
土地公抱着腦袋往地縫裡鑽,同時也不忘念個法訣護住唐僧,嘴裡直念叨:“造孽啊!這兩位爺怎麼在這就打起來了!”
唐僧盯着眼前天崩地裂的架勢,臉色煞白地貼着山石。先前在妖窟裡被捆着,哪吒收拾滿窟妖怪連個大的響動都沒有,後來打虎時也是輕飄飄幾下完事兒,他其實沒真正見識過哪吒的手段。
直到現在,唐僧才頭回見識這倆人的真本事,差點沒把魂兒吓飛。此前他還當這土地公在說大話,如今看着金箍棒掀起的罡風削平了半座山頭,混天绫卷得雲海翻起滔天浪,才知道那土地公說話還打了對折。
這齊天大聖的名号果然不虛,可那個紮着沖天鬏的小哪吒,竟然也能打得有來有回,這能耐當真超乎他的想象。這麼兩位神仙來給他當徒弟?他一個凡胎肉/體的和尚哪兒消受得起?
哪吒槍尖專從旁人想不到的刁鑽角度出槍,孫悟空卻跟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總能在節骨眼上架住殺招。最讓哪吒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猴子看似野路子亂打一氣,居然打着打着就摸清了他槍法路數,數十個回合下來,竟能提前預判他七成攻勢。
最氣人的是那根金箍棒,一會輕飄飄像根柳條兒,轉眼又重得壓得人喘不過氣,倒讓哪吒越打越憋屈,渾身的勁兒都使不出來。
孫悟空甩着震麻的虎口直咧嘴,這娃娃胳膊還沒藕節粗,力氣倒比天庭那個号稱力大無窮的巨靈神還沉,而且身上還有些法寶藏着一直沒用。這要是再給他千年道行,往後怕是了不得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