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心中不快,殷伯玉仍舊要前去赴宴,他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裴觀文。
為何未進宮尋他,又為何這麼久杳無音訊。
甚至一個口信都沒有,全然忘了自己一樣。
他按着名帖上的時間,準時趕到了裴府。
剛一抵達裴家府邸,就被這氣勢宏偉的模樣小驚了一下:門口兩尊坐鎮門前的大石獅子雕刻得栩栩如生,頗有氣吞山河之勢。朱漆粉壁,門楣之上是金漆染色。
往上看去,一副巨大的牌匾,上用燙金大字寫着“裴府”。
除了形制上暫無逾越,其餘的,皆是達到了所屬規格的最高水準。
馬車緩緩停下,好幾名身着比尋常百姓要光鮮得多的仆役在外迎客,伶俐樣的,見有貴客到,先是上前問好請安,巧笑着問:“是哪位貴客,帶名帖否?”
小善子遞過名帖,侍從一瞧,笑臉說:“原是二皇子殿下大駕光臨。給二殿下請安,二殿下裡面請。”
他一說完,就有下人小跑着往裡,邊跑邊喊:“二皇子殿下到——”
将帶來的禮金交給了管事的,殷伯玉随着裴府的下人往裡走。
先是路過了一片花園,隻見假山疊嶂,樹木姿态各異,頗有審美情趣。比起宮裡禦花園的大開大合要顯得更為小巧些。
又過了一座石橋,到了客堂。
在外侍候的人替殷伯玉開門,裡面來人已經不少,皆是達官顯貴或世家宗親,真真是給足了裴觀文面子。
殷伯玉一進門,有人喊:“二皇子殿下到。”
裡面的人見殷伯玉來了,先是互看了幾眼,接着幾個稍年長些的大臣就迎了上來,和氣的同殷伯玉寒暄了一陣。
年輕點的少爺公子們聚在一塊,隻不時往殷伯玉這邊瞧了幾眼,未有動作。
應付完這些表面的客套,殷伯玉帶着小善子往裡走,尋了個地方坐下。忽的聽到一個熟悉的活潑聲音:“二哥哥!”
殷伯玉定睛一瞧,隻見那人影就撲了過來,往他懷中去了。
五皇子在殷伯玉懷中仰起臉,笑容燦爛問:“二哥哥好久不曾見了,先前聽說你病了,我想去瞧你的,隻是母妃不許......二哥哥,你不會怪我吧?”
到了後面,他語氣擔憂,似乎真的很在乎殷伯玉的态度。
殷伯玉看着他的笑臉,覺得心中一暖。想起自己先前也未與五皇子多親近,甚至算不上主動,但他還這樣想着自己。
他微微一笑,摸了摸五皇子的腦袋,道:“怎會怪你?我還得多謝你念着我。”
五皇子“嘿嘿”的笑了。
門在這時再次被人從外打開了,侍從高呼:“三皇子到——”
身着一身玄衣的三皇子,便在高呼中跨過門檻,笑眯眯的進來了。他左手持扇,晃啊晃的,努力營造出一派文人氣質。
屋子裡的人臉上帶着笑,就圍了過去,一時間好不熱鬧。
五皇子連看都未看一眼,他扯着殷伯玉的袖子,道:“二哥哥,聽我說,聽我說呀。”
殷伯玉才收回視線,笑着點頭,道:“你繼續說,我聽着。”
*
“二皇兄,五皇弟,都在呢?”一道有些低啞的聲音響起,殷伯玉一轉頭,就看到了正過來的三皇子。
“兄弟幾個也難得湊一起見面......”三皇子忽然轉了話題,揪出往殷伯玉背後躲的五皇子。“五皇弟,見了兄長怎麼不問好?隻記得你二哥哥了?”
五皇子隻得探出頭,磨蹭又不情願的喊:“請三皇兄安。”
“呵呵呵,”三皇子咧開了嘴笑,得意洋洋的,又挑揀道:“這才對了,長幼尊卑有别,你學官必定是教過你的。另外,你這樣站沒站相的,是個皇子該有的儀态麼?”
五皇子飛速的丢下一句,“這又不是在宮裡,三皇兄老是說規矩規矩的。和我母妃一樣。”
三皇子臉上笑一僵,手上的折扇搖動頻率都加快了幾分,顯然是不滿連五皇子都敢對他頂嘴,駁他的面子了,“小兔崽子......”
殷伯玉暗自把五皇子往後順了順,讓他避開了三皇子的視線。
“怎麼隻有我們?似乎未看到大皇兄。”殷伯玉扯開話題,既然邀請了三皇子,那大皇子、四皇子也必然在邀請行列之中。
三皇子又換上了溫和的假笑,說:“看來二皇兄當真一心隻讀聖賢書,許多事都毫不關心。大皇兄同四皇弟一起代天南巡去了。”
說完,他又輕聲譏諷道:“若是不然,這種絕佳拉攏裴家的機會,他們怎會錯過。”
幾個公子哥模樣的來找三皇子說話,聽說起是哪位國公家的嫡子,又是哪位重臣的嫡長孫。攀談了幾句,走了,又圍過來了幾個年紀稍大的朝臣。先是同殷伯玉與五皇子請了安,而後就全然圍着三皇子了。
殷伯玉在一旁同五皇子一起,可真是,皇子之間亦有差距。
“......冬天的越陽湖實在好看,旁邊的小吃,也好吃......二哥哥,你在找什麼?”五皇子忽然停下了,他歪了歪頭,看着有些心不在焉,東張西望的殷伯玉。
殷伯玉被他這一聲喚了回來,笑了笑,道:“沒什麼,你繼續說,我很喜歡你說的,你說,越陽湖好吃,越陽湖是一種我未聽過的民間小吃麼?”
五皇子張了張嘴巴,最後還是選擇閉上了,他忽然一下子抱住了殷伯玉,在他懷裡扭扭捏捏道:“二哥哥,雖然你也不聰明,但我還是願意和你聊天。”
殷伯玉張開了手,這孩子說些什麼呢......
忽然,門被拉開,一群侍女魚龍湧入,殷伯玉盯着門口,眼睛都未多眨一下。
終于,那人進來了。
多久未見了,大約有一月有餘了,他似乎未有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