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坐到了裴觀文的床邊,道:“聽浮卿說,殿下近日生了病,整日裡無精打采的,所以今日便沒叫殿下起床,可以多睡一會。”
聽到裴觀文提起楊浮卿的名字,殷伯玉臉色登時就沉了下去。
裴觀文沒有多想,繼續道:“今日的課便不上了,殿下好生歇着,我帶了些補品已經讓宮人們下去炖煮了,殿下等會要記得服用。”
他說完,沒有停留太久,就走了。臨走前對殷伯玉說,自己明日再來瞧他。
那本書被裴觀文留在了桌子上,殷伯玉一看,竟是自己昨日想要撕掉的書之一,裡面都是殷伯玉模仿的裴觀文寫的小詩。藥膳被送了上來,散着熱氣,還有鮮美的香氣。
送藥的侍女是個活潑的,她将藥端在手上,吹了吹,道:“殿下,裴公子對您真好啊,您這邊身子才不爽利,他就立馬給您送藥過來了,這藥依奴婢看,可不是凡品。殿下喝了,必然很快就好了。”
殷伯玉側目,看了一眼那藥,确實品相極佳。
可他沒有病,怎麼用藥醫?
侍女喂殷伯玉藥,殷伯玉推辭不喝,侍女也沒了法子,看向小善子,用眼神求助。小善子接過了藥,讓侍女下去了。
小善子端着藥,用勺子舀着,勸說道:“殿下,您喝一點罷,都是裴公子的心意。”
裴觀文的心意?他不敢相信,裴觀文對自己的心意有幾分真,幾分假。
因着這些似真似假的心意,在那個夜晚,自己竟然傻傻的以為他也對自己有意,現在想來,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殷伯玉想着想着,頓時又覺悲從中來,眼角竟是留下兩行清淚。
小善子吓了一跳,忙把藥端走了,跪在地上,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殿下不喝便不喝了,這什麼藥,扔了便是!”
小善子真把藥拿出去,倒掉了。
殷伯玉待在屋中,他将那把扇子翻了出來,是裴觀文送他的那把,上面還有裴觀文呢親筆提的字。
他輕輕的撫摸着上面的字,一切美好的過往都還曆曆在目,仿佛昨日。
一聲歎息,他将扇子鎖到了櫃子裡的最深處。
第二日,裴觀文又來了,他輕松的神情在見到滿臉憔悴的殷伯玉時嚴肅了起來,問小善子,“昨日那藥,你們殿下可吃過了?”
小善子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了。
裴觀文又問了幾句,小善子隻得扯了個謊,道:“昨日殿下說不喜那藥味,于是,于是便沒喝了。”
殷伯玉掃了一眼小善子,隻道他真是多嘴。
裴觀文神情認真對殷伯玉道:“殿下如今身子不好,可不能任性,藥也不喝。”
說完,他讓小善子去熬藥,小善子應了“好”,看了殷伯玉一眼,見殿下隻閉着眼,就下去了。
小善子走了,裴觀文問殷伯玉:“殿下昨晚可睡好了?”
殷伯玉不看他,垂眸點了點頭。
見殷伯玉依舊有氣無力的樣子,想來說自己睡好了,也不過是敷衍他的。裴觀文于是就自說自話,語氣輕松和緩的給他講了些自己這段時日在家裡的趣事。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那本書,翻到了最後,誇贊說:“殿下近日未上課,也有習字,這字越來越好看了。”
殷伯玉這才睜開眼睛,順着裴觀文指的地方看去,确實,因為模仿的緣故,自己的字,越發的和裴觀文相像了。
藥來了,裴觀文從侍女手中接過,要親自喂殷伯玉喝。
裴觀文動作溫柔,眼神帶笑的盯着他看。
裴觀文又舉了舉那隻喂藥的手,玩笑說:“殿下要是嫌苦,等會我給殿下糖吃。”
殷伯玉看着他的溫和的笑顔,忽然一下子,很想沖過去,抓着裴觀文的袖子,不顧一切的問他,你是不是真的心有所屬,那人是不是楊浮卿......是不是因為楊浮卿,才待自己這般好的?
可是,問了又怎樣呢?問一個注定得到肯定回答的問題,毫無意義。
殷伯玉念及此處,有些怨他,自暴自棄的想,那還不如别讓他發現,将他蒙在鼓裡,做一輩子美夢。
裴觀文端着藥的手,一動未動,在好一段時間後,殷伯玉終于未再抗拒。
就着裴觀文的手,一口一口的喝完了。
在喝到最後一口時,他嗆了一下,裴觀文一陣慌張,忙将藥遞給了一旁的小善子,撫上了殷伯玉的背,替他順氣。
“慢點喝,别着急。”他輕聲道。
等殷伯玉氣順了,裴觀文再将一顆糖遞到了殷伯玉手中,囑咐他吃下,“說好的糖,殿下吃了就不苦了。”
裴觀文又坐了一會,說不打擾殷伯玉歇息,就離開了。
殷伯玉目送他離去,動作遲緩的将糖塞進了嘴裡,确實如他所言,是很甜的糖,吃了就絲毫不覺得苦澀了。
小善子見裴觀文走了,自家主子靠着床閉目養神,他過來勸慰道:“殿下,依奴才看,裴公子待殿下是好的,若是産生了什麼誤會,還是盡早解開的好。”
他什麼都不知道。
殷伯玉掃了他一眼,無力道:“你下去吧,我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