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殷伯玉想收回手之時,卻感到自己的手被蹭了一下。
裴觀文半睜着眼,目光迷離的看着他。他呆滞了一會,然後忽地笑了,語句模糊道:“是你,我,我就知道,你......”
他話還未說完,就伸出了手,用力的将自己甩到了殷伯玉懷中,殷伯玉往後被這道力帶得傾了傾身子。
接着,他就将頭靠在了殷伯玉頸窩内,嘴裡還小聲的念念有詞。
殷伯玉愣住了,手在空中頓了一下,而後緩緩的輕笑出了聲。他伸手,回抱住了忽然撲過來的人。
感受着他的體溫,從身體的每一寸傳來。
他會不會,也稍微的,對自己有點傾慕之意呢......
殷伯玉越想越這麼确定——若非如此,何故那般溫柔的照顧自己,又何故說那些動聽的話、做那樣親密的舉動,又更何必,在除夕夜送自己那麼貴重的玉笛?
殷伯玉安撫樣的拍了拍裴觀文的後背,動作越發的輕了。
想趁着月色與煙火,将自己心中所想毫無保留的告訴他。
但,還不是時候,那些訴說的話,他想要裴觀文清醒的時候聽見。
在兩人的相擁中,煙火結束了,新年到了。
殷伯玉微微低頭,對抱着自己腰的人輕聲呢喃,新年快樂......觀文。
*
殷伯玉出了樓閣,神色平淡。他對在外候着的小善子與書童示意,他們即刻心領神會,跟着一同進去了。
書童見自家主子正靠在柱子上,已經睡着了,模樣安然。
殷伯玉走過去告訴他,你家主子喝醉了,現下出宮倒是不便。
他想說,這麼晚了,不如就上他那裡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走。
書童不會看眼色,他立刻道:“實在抱歉,我家主子叨擾了殿下,請殿下勿怪,我這就将公子帶回去。”說罷,他就要去扶裴觀文。
殷伯玉一窒,立馬制止道:“這麼晚了,你還帶他出宮?”
書童見狀,沒停下手中的動作,解釋道:“離這不遠處有一湖心小島,島中有一小築,是皇後娘娘安排給公子在宮中暫時落腳之處,奴才預備帶公子去那裡歇息。”
“我送他過去。”殷伯玉道。
書童有些遲疑,說:“已經給殿下添了不少麻煩,怎麼好再叨擾殿下......”
小善子在一旁看不過去了,插話道:“你就别多說了,既然殿下有意要送,你就去準備吧。”
書童聞言,為難的在殷伯玉與裴觀文兩人中來回看,最終點了點頭。他道:“那我先替公子謝過殿下。”
在樓閣内等待片刻,他們找來了一頂轎子,書童撓了撓腦袋,說:“殿下勿怪,因為太晚的緣故,隻找到了這一頂轎子,還請您與我家公子同乘。”
殷伯玉沒什麼情緒的“嗯”了一聲,輕快的動作卻透露出他心情還不錯。
書童扶着殷伯玉,另一邊原是有另一位侍從扶着的,殷伯玉走過去,讓那名侍從到一邊候着,自己搭上了裴觀文的肩膀。
“殿下......”小善子見了,驚慌的走過來,“這些小事,讓下人做就好。您是皇子,怎能屈尊。”
“無礙。”殷伯玉說着,扶着人往前走了。
大約是臨時找來的轎子,并不很大。殷伯玉同書童将裴觀文安置在了轎子裡,之後自己也坐了進去。轎簾被放下,外面喊了聲“起轎”,轎子就被人擡起了。
轎子裡一晃一晃,殷伯玉就将裴觀文扶着,讓他靠在自己的肩頭。離得很近,能聞到他身上的淡香,是他一貫的香氣,還參雜些方才的桂花酒氣。
殷伯玉感到身邊的人動了動腦袋,無意識的在自己肩頭蹭了蹭。
沒忍住就勾起抹笑來。低頭看去,裴觀文的神色依舊甯靜,在沉睡之中。或許是想找個舒服的位置。
如果這段路,能一直延續下去,沒有盡頭,也不錯。
時光再退回些,殷伯玉也未能想到會有今日。他看到裴觀文放在身側的手,心思一轉,偷偷将手伸過去,握住了他的一隻指節。
這樣漂亮的手,早在禦花園那日,他就已經無法移開目光了。
轎子停了,外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而後是小善子的聲音:“殿下,我們到了。”
殷伯玉“嗯”了一聲,直到小善子掀開了轎簾,才松開了裴觀文的手。
小善子一眼便看見了自家主子的小動作,但他很快就将頭低下,裝作未看見的樣子。
書童也過來了,将裴觀文一起扶了出來。
眼前是一片寬廣的人工湖,一片漆黑,隻有月色與身邊燈籠能照亮眼前的一點路。他們順着湖邊小路走,在前方看到了一艘小船。
小善子與書童先上了船,而後将殷伯玉與裴觀文接了過去。
船劃動了,晃晃悠悠的,朝着湖中心前進。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船靠岸了。幾個侍從先上了岸,去敲門通報。殷伯玉帶着裴觀文,随着書童的指引往小築慢慢走去。
走近了,跨過門檻,入了内。裡面的侍從已經燃起火來,點了燈。
在這裡守值的宮女們趕過來,向兩人行禮,而後扶着裴觀文,将他往屋裡送去。
殷伯玉跟在身後,也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