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有點耳熟,裴觀文先前似乎也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語。
五皇子懵懵懂懂了半天,沒心沒肺的笑着,也不在意自己是撞上了誰或是疼不疼。
太監宮女們将五皇子從殷伯玉懷中請了出來,圍着他查看情況,像是賞鑒什麼珍惜物種。五皇子小幅度的搖頭,推開了其中一個太監的湊過來的頭,認真說:“我沒事,你們别看了,哎呀,哈哈,好癢。”
有小太監在五皇子耳邊輕聲提醒道:“殿下,雲妃娘娘那邊......”
五皇子笑着笑着,嘴角就耷拉下去了,面色一變,急急忙忙喊道:“壞了,再不走,定要被母妃教訓了!”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還未落下,他就撥開那群宮女太監們,沖出人群,自顧自的往前跑去。
衆人見狀,來不及多看一眼還站在原地的殷伯玉,速速的跟上自家主子的身影。
五皇子跑了一半,突然回過頭,對着殷伯玉高聲道:“哥哥,我先行離去了,希望之後還有再會之時!”
五皇子與他的宮人們一溜煙的跑着沒了影子,消失在了拐角之處。
來得快,去得也快,像一陣風。
小善子看着消失的烏泱泱的背影,怕殷伯玉不知道,說道:“殿下,方才那位,是五皇子殿下,雲妃娘娘的兒子。”
殷伯玉曾經聽裴觀文随口提起過這位皇子,隻堪堪提了姓名排行,别的沒有多說。如今見了,卻覺得不似他見過的另一個兄弟那般惹人厭煩。
算算時間,五皇子出生之時,他已經與母親一道被關去了冷宮。
所以對方未認出他來也不足以為奇。
“走吧。”
殷伯玉說着,攜着侍從,往鳳閣去了。
*
鳳閣殿前,喜慶的紅色燈籠高挂,侍女們也換了新衣裳,瞧着比往日要更活潑些。按照往年的習俗,今日一早,衆妃子、皇子、公主就要一起聚在此處,給皇後請安拜年。
曾經殷伯玉身居冷宮,這樣的宮會便無需參與,現如今他出了冷宮,這樣的禮儀事項便必不能缺席了。
門前引路的侍女見了他,向他行禮之後,通傳了殿内的人,之後便引了他進去。
值守的小太監替他拉開了厚厚的擋風帷帳,一股香風随着帷帳的拉開撲面而來。随着身邊的禮儀太監夾着嗓子高喊:“二殿下到。”殷伯玉邁入了殿内。
原本熱鬧非凡的殿内,在殷伯玉出現的那一刻,像被人下咒了一般,瞬間靜了。但馬上,又如彈簧回複原位,再度嘈雜了起來。隻是卻與原來不同了,他們用或包含着輕視,或包含着警惕,随意打量着他。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在好奇,這個從冷宮中被接出來的皇子究竟是什麼模樣。
梅妃已經到了,與其餘妃嫔坐在一處。她沒有同其餘人一般看他,而是手上拿着帕子,輕靠在椅背,閉目休養生息。
殷伯玉在一衆後宮嫔妃與皇嗣探究、打量的目光中入了座。
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還在繼續。
有侍女上前來為他倒茶,咕咕咚咚的聲音暫時将其餘的聲音排除在外。
他垂着眸子,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雖未擡頭,心卻如同明鏡似的洞察着周圍的一舉一動。這些大多不懷好意的目光,讓殷伯玉覺得渾身粘膩,仿佛被人用被褥狠狠包裹住了身體,動彈不得。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所有人中,隻有三公主與他算是舊相識,她正與旁邊的妙齡少女正說着話,見殷伯玉來了,輕輕朝他點了點頭,算是問好。
殷伯玉也遵照禮節,點頭回禮。
他無意間瞥見三公主身後站着的一名侍從——那竟是個,一隻眼睛被黑色的眼遮遮住的侍從。以殷伯玉這段時間對她淺薄的認知,他并不覺得三公主這樣的天之驕女,會留下一個這樣身體有殘缺的仆役。
三公主又與身旁人說話去了,沒有注意到殷伯玉的目光。
身邊傳來一道粗啞的聲音,将殷伯玉的思緒拉回:“二皇兄,今日第一次相見,臣弟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殷伯玉收回了看向那侍從的視線,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了。
隻見一名身着明黃色吉服的男子,頭戴翡翠玉冠,正手端茶盞,臉上挂笑的看着他。與聲音的粗啞不同,他本人長得卻有些文弱,甚至能用瘦小來形容。
這人,大抵就是他的三皇弟了,父皇的第三個兒子,柳妃所出。
殷伯玉端起茶,與他碰了碰杯,淡聲道:“三皇弟。”
三皇子與殷伯玉碰杯之後,卻沒有喝杯裡的茶,而是将其放在了一旁。他笑容未變,語氣殷勤說:“皇兄,自出了冷宮,在梅妃處可住的還習慣?我知曉這位娘娘一向是不管事的,皇兄多有受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