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伯玉就這樣在皇後的宮中待了幾日,未出去,也未見外客。母親後來怎麼樣了?她們将她埋葬了嗎?又或者是扔到了亂葬崗,随意丢棄了。
母親的家族會接回她的屍首,将她帶回祖墳嗎?殷伯玉不得而知。
宮中仍舊是一片祥和的氛圍。
殷伯玉心緒不甯,做什麼都無精打采,有時候一杯茶他都能喝上很久。這裡很空,卻又不同以往在冷宮的空。看似有很多人在他身側,卻又沒有人。
又過了大半個月的時日,這天天氣晴朗,殷伯玉在坐在院子裡的樹下,微風吹拂着他的發絲。忽然一陣朗朗的笑聲傳入了他的耳中,他本是平淡的眸子有了一絲波瀾。聲音有些耳熟,是誰?
他問旁邊的宮女。宮女畢恭畢敬的回答道:“回二皇子,是裴公子。”
“裴公子。”殷伯玉将這三個字在舌尖打了個轉。
宮女見殷伯玉還是不解的模樣,繼續說道:“是皇後娘娘的親侄子,裴丞相的長子。”
殷伯玉已經待在冷宮太長時間了,這些名字對他來說都尤其陌生。
他隻能點了點頭,原來是皇後的侄子,難怪在這深宮之内能如此放肆的大笑。姓裴,同皇後一個姓。
他站起身,忽然想知道,能在這樣地方這樣笑的人,究竟長什麼模樣。
牆邊有一棵歪脖子樹,樹不高,站上去正好能瞧到牆那邊的景象。
殷伯玉爬上了那棵樹,向牆的那頭看去——隻見陽光正好,一身姿挺拔的錦衣公子正言笑晏晏,眉眼之間淨是道不清的風流之姿。
他被幾個太監宮女們圍着,不知在說些什麼,逗得大家皆是捂嘴而笑。
他搖了搖頭,又是一副假裝自傲的模樣。連風都對他格外溫柔,隻吹起他的衣袖卻不擾亂他額間的發。
竟然是他。
殷伯玉内心略有些吃驚,怪不得他能在那處,與國公爺的兒子彈琴。
一個偶然的擡眸,視線相接。
裴觀文噙着笑的嘴角略微停滞了片刻,殷伯玉也未想到他竟然回莫名的擡頭,撞個正着。
裴觀文很快反應過來,沖着他眨了眨眼睛,笑意更深了。
殷伯玉心頭一跳,趕緊回過頭,踩着枝桠下了樹。被他看到了啊。
宮牆隔壁的笑聲未停,依舊陣陣傳到了他的耳邊。
那晚,殷伯玉做了個夢,他夢見有一道牆,牆的另一頭傳來陣陣的笑聲,心中有一種無論如何都要到牆那邊去的執念,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過去的方法。
他很着急,卻無濟于事。
第二日殷伯玉醒來,這個夢如同親身經曆一般纏繞着他。
他無趣的坐在床上胡思亂想着,若是過不去了,用刀,用錘子,就是将牆碾碎成為渣土,也一定要到那邊去一趟。
被困在皇後宮裡的日子如同流水,日複一日,沒有變化。
殷伯玉對母親的痛感也漸漸的抽離出來了,發呆的時候,能少想她了很多。
這天下午,用過午膳之後,蘇延姑姑來了。她自殷伯玉到了這裡後隻露過一次面,便再未現身。
蘇延姑姑面露微笑,儀态端正。她對殷伯玉說:
“二殿下,陛下等半個時辰之後便要駕臨此處,您要準備好接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