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發生的一件事讓花落蝶名聲開始大躁,在受盡衆人羨豔的同時,也受到了許多人充滿質疑奇異的目光。原因是一位公子哥的追捧。
方鏡華聽說時,自己也感到難以置信,朋月解釋說:“聽說也有七八日了,魏小公爺日日過來,隻為了見小蝶,小蝶又是個伺候的丫頭,在這裡連個姑娘也論不上。這小公爺見不到人,就賴着叫崔娘子去找,整的崔娘子也受了好幾場氣。”
“你可瞧清楚了,真的是甯國公府的魏小公爺?”
秦娅在旁邊十分郁悶,聞言,拈着半酸不甜的口氣說道:“自然是真的,就前幾日吧,我去給他彈曲子,那丫頭一進來,這位小公爺眼睛跟黏上了似地,誰也不放在眼裡了。為了這丫頭,跟素日一起喝酒玩樂的朋友發了好大的脾氣。如今,眼瞧着我也是快過氣了。”
朋月在一旁笑了笑。
秦娅身體緊挨着桌子,手裡有一搭沒一搭的攪和着碗裡的綠豆湯,也不喝,朋月去裡間桌子上給她端了一盤果仁來,秦娅沖她眨眨眼,故作模樣的歎了口氣:“讓人羨慕得很啊,不過是見了幾面,就傍上了魏公子,還哄着人家把她當心肝寶貝似的寵着。”
朋月笑道:“更奇的是,這小蝶似乎并未将小公爺放在眼裡,無論小公爺怎麼對她,她總是淡淡的,還有意躲着。”
秦娅撇了撇嘴:“這才叫手段,這丫頭聰明着呢,知道欲擒故縱。”
“我當是因為什麼,原來是吃醋了。”方鏡華順口安慰:“魏廷宣算什麼,不過是個遊手好閑的纨绔子弟,也值得你這樣。”
這個時代對于女子的要求大多是知書達理、柔弱溫柔,所以,女孩兒們大多講究弱柳扶風的儀态美。秦娅卻不一樣,她身量更高一些,骨架偏大,身體發育的玲珑有緻。方鏡華有意誇道:“若論難得,生成你這樣才真正特别,妄自菲薄與别人比什麼。”
秦娅笑起來:“還是鏡華姐姐會哄人。”
秦娅本來就是個愛耍些小脾氣的女孩子,更兼年紀尚小,口無遮攔,卻也沒什麼壞心,方鏡華也就沒放在心上。
且說那向來不争不搶的花落蝶,在經曆了魏廷宣近一個月的殷勤後,芳心也慢慢的被打動了,不再處處避着。
這樣的事情落到别的女孩子身上就罷了,但若是放在花落蝶身上,總讓人覺得有些詭異。
說到這甯國公府,也有那麼一段傳奇,早在高祖皇帝打江山時,第一代甯國公就鞍前馬後,獻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妙策,被高祖親封為甯國公,雖說這位甯國公壽數不長,好歹後輩争氣,安穩過度了兩代人,又扶持當今登基,風頭一時無兩。後宮那位寵冠三千的魏貴妃就是這一任甯國公的親妹。
隻是可惜,甯國公府到了這一代,子嗣運卻不大旺盛,先後夭折了幾個孩子,如今嫡系一脈隻剩下魏廷宣這麼一個男孩兒。因為就這麼一個孩子,又是老來子,甯國公府的老夫人和夫人未免疼溺了些,甯國公但凡想下狠手教育一下,就被死命攔着,直把他養成這副纨绔的模樣,既沒什麼出息,也沒做過太出格的事。
看如今魏廷宣如此看重小蝶,方鏡華也不好将人調走,如今隻好順着這位小公爺的意,好好提拔下她。
雖說隻是一個女孩子罷了,到底也翻不出什麼風浪,方鏡華心裡終究難以放心,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在慢慢脫離掌控。
方鏡華靜思良久,緩緩歎了口氣:“小蝶甯願變醜受苦也不肯出頭,如今這番怕不是忽然想開了,倒像是忽然心有所求了。”
朋月不可置否,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據說早在芍藥姑娘沒走時候,這小蝶就已經入了小公爺的眼。依我看這小蝶看似木讷,實則聰明的很。如今這樣,固然小公爺有心,難保沒有她有意勾搭。”
方鏡華道:“無論有意無意,是她的本事,如今她既然要出頭,那我們就好好幫她一把,且看她要做什麼。你去告訴崔秀敏,讓她去住芍藥那間屋子,一應吃穿用度都和秦娅她們一樣。”
朋月愣了楞:“娘子這又是何必,雖然她得到了小公爺青眼,但是要當咱們這裡的頭牌是要好生拿出些本事的,若不然,難免遭人嫉恨。”
方鏡華頓了片刻,還是道:“不過是給她提些吃穿罷了,頭牌不頭牌的,看她自己。現如今有魏廷宣在,誰會明目張膽的給她臉色。她若是聰明,就該知道什麼是分寸。”
朋月細細想了,也是這個道理,于是就乖乖答應了。方鏡華暗歎,這位魏小公爺突如其來的寵愛,若是一時興起倒也沒什麼,就怕動了真心,屆時,要收場就得動點手段了。
對于水中沚的姑娘們來說,名氣不一樣,吃穿用度自然也千差萬别。花落蝶換房間時雖然行事也算十分低調,但水中沚裡一雙雙眼睛都在悄悄盯着,表面不曾怎麼樣,暗地裡倒是熱鬧的很。也是正巧,方鏡華和清漪正在院子裡散步說話,遠遠的就瞧見來人了,方鏡華拿眼神示意清漪去瞧。
清漪一臉疑惑的伸着脖子看了兩眼,轉頭道:“有什麼好看的,早就知道的事情,況且又不是不認得。”
方鏡華不理她這句話,隻道:“你覺得她怎麼樣?先說好,不要拿大家都知道的話來敷衍我。”清漪奇怪的望過來:“要這麼問,我還能知道些什麼,我與她不過早些年一起上過課,彼此算不上了解。說起來她筝上還有些天分,後來被熱茶燙了手,就不再彈了。這麼多年她也一直安安分分的,你還是問芍藥比較合适,可惜她已經離開了。”
方鏡華兀自整了整袖口,一臉興緻盎然:“她現在正在搬東西,咱們也去瞧瞧。”
清漪不滿的撇過了頭:“何必呢,這樣上趕着。她以後都住在這兒,自然有的是機會說話。”
方鏡華直接無視她這句話,扯過她的胳膊往前走,口裡還道:“聽聽你這話,就跟在天上呆久了似的,來,讓姐姐帶你下回凡。”
清漪聽的眼睛大睜,不可置信,一會兒眼睛眉毛又皺成一團,忍無可忍的扯開方鏡華的手,不滿的斥責:“你又在胡言亂語尋我開心!”話雖如此說,到底沒有掉頭就走。方鏡華聽了心裡暗笑不已。
雖說着要去見花落蝶,方鏡華同清漪卻并沒有急着趕上她們一行人,隻緩緩走着,等到時,那裡的丫頭們已經在收拾屋子了。方鏡華站在門口望了一眼,花落蝶着一件淺粉的紗衣,神色靜谧,動作輕緩的在收拾一些擺件。
月前,還是個不起眼的丫頭,如今看來,行事打扮都已經很有樣子了。
方鏡華在門上敲了兩下,待引得花落蝶注意,才說道:“怎麼自己動起手來,底下的活兒大可吩咐底下的人收拾。”
花落蝶似乎十分驚訝,愣了一瞬,才行一禮,笑容溫和:“到底是我自己的東西,她們有不知道的,隻好自己動手。未料您過來,一切物事都未妥當,怠慢了。”
清漪回一禮,道:“姑娘不用覺得怠慢,是我們來的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