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月湊近了去掐方錦浩的小肉臉,不懷好意道:“聽到沒有,以後啊,可不敢随便帶你來玩了。”
方錦浩哼的一聲,轉過了頭。
同住在方府的這位娘子姓付單名一個秋字,住了半個多月了,是李瑞信裡要求好生照料的,延請名醫診治,原本方鏡華想着給她另尋個地方,找幾個人照顧就好了,可是這位付娘子長得花容月貌,身子卻極虛弱,常年吃藥,偏生還懷着身孕。如此,怎可放心,于是,隻好先把她接進方府,好歹出了什麼事,自己總能知道。
她還有個女兒,乳名叫做訴心,生的玉雪可愛,溫和安靜。從來到京城,娘兒倆基本都住在方府,隻是,她身體太差,平時也不太出門。
方鏡華撥了幾個丫頭照顧她們母子倆,這個時候還在院子裡頭打掃,方鏡華讓她們通報過後,才進了裡屋。
付秋依舊斜躺在榻上,身着一件半舊的夾衫,頭發半散着,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藥,許是藥太苦,她纖細的柳葉眉微蹙。小女兒卻極乖巧,不吵不鬧,坐在床前的桌子邊上,拿着狼毫筆,乖乖巧巧的練字,寫完一張就拿給她母親瞧。
看見方鏡華過來,付秋面色蒼白的臉上勉強的笑了笑,聲音有些虛弱:“你來了,坐吧。”
方鏡華坐下後關切的問道:“我昨日也才回來,沒來得及看你,你這兩天感覺怎麼樣?”
“我這本是長年累月的病症,哪有那麼快好的。倒是有些療效罷了,現如今也好多了,多謝你記挂。”付秋放下藥碗。
方鏡華看見訴心安安靜靜的寫字,也不理會旁事,湊過去看了看,看她字體端正,神情認真十分有趣,一筆一劃在抄詩,寫了許多啊,方鏡華看到一篇“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方鏡華笑道:“怎麼這首詩也不抄寫完,白白空了雲深兩個字。”
小姑娘想說什麼,付氏先一步拉了女兒訴心的手,說道:“原是要避着她父親的名諱,去吧,你一直在我身邊也無聊得很,帶着哥哥去瞧瞧咱們小廚房新做的如意糕做好了沒有。”
“倒是不知道這個,見怪了。”
李瑞信裡并沒有說這是哪個好友的家眷,方鏡華也沒處問他,因此便好奇道:“不知大哥是做什麼的?”
付秋道:“不過是南下做點小生意,如今不方便過來,等得閑了,自然就會來了。”
說了倒跟沒說一樣,方鏡華也不好多問,免得人多心。
方鏡華看了看緊緊站在她身邊的方錦浩,讓他帶妹妹出去,臭小子竟然學會了含蓄,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在抿着嘴兒笑。
訴心今年也不過四五歲,是個極漂亮的小女孩兒,有着白玉菩薩一樣的小臉,目如點漆,笑起來眉眼彎彎,有種清新的明媚感,卻不大愛說話,此時聽了母親的話,自己好好的把寫完的紙張收起來,走到方鏡華面前笑了一下。
方鏡華拍着方錦浩的背,催他出去:“快去吧,帶着妹妹出去玩兒會。”
方錦浩還在拉着方鏡華的手不放,不知道哪裡來的不好意思,方鏡華繼續哄道:“去啊。朋月姐姐帶你一起去好不好。”
再三哄勸,方錦浩才扭扭捏捏的拉着訴心的手一起出去,方鏡華這才同付秋道:“訴心這孩子真是既懂事又乖巧,不像我們家這位,姐姐好福氣。”
付秋聞言歎息道:“若不是因為打小跟着我們夫妻兩個颠沛流離,也不至于讓她這麼小就滿是心事。現在又日日跟着我這個病秧子天天鎖在屋裡,性格真是越發不愛說話了。”
方錦華寬慰道:“這是哪裡的話,現下興許艱難了點,如今隻管好好養胎,蔡神醫如今正好在京中,有什麼調養不好的。姐姐的福氣都在後頭呢。”
“還能有什麼樣的福氣?能再活久一點都是萬幸。”付秋勉力笑了一笑,沉默了半晌,才又道:“你瞧我,好容易你來一趟,怎麼無緣無故找你說這些,不提了,你們那最近可還忙?”
方鏡華說道:“也沒什麼可忙的,是我自己放心不下。”
說着方鏡華看向付秋的肚子,笑道:“算起日子,你這孕尚不足一月,正是該仔細的時候。”
“這孩子倒還算乖巧,懷到現在,也沒見他折騰過人。”付秋道。
“現如今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又瘦,能吃就多吃,别到時候肚子越來越大,人倒清瘦起來。”方鏡華想起自己,“我當初懷錦浩的時候,就是事情太多,什麼都顧不上,他生出來白白胖胖的,我是好生走了趟鬼門關。”
付秋道:“知道了,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兩人随意聊了幾句,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