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沒有好轉,甚至衰敗的速度更快,他自己都能清晰感覺到他時日無多了。
如此的身體狀況,可能連訂婚宴都等不到。
于是在她剛開始籌備訂婚宴的時候,他找五長老要來這種能讓她暫時陷入沉睡,能給她編織夢境的藥。
他想用夢境給她編造一個相對較好的結局,然後選擇一個她沒有那麼痛苦的方式離開。
在決定要訂婚的當天晚上,什錦殇趁她閉目打坐的時候用藥,她以為的已經過去三天,實際隻不過剛剛過去一天。
知道真相是如此,她更加着急。
什錦殇認為他可能連三日後的訂婚宴都撐不到,那情況必然是非常嚴重的。
如果她不在三日内醒來,可能連他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什錦殇還在為她編織夢境,夢境裡他們的訂婚宴圓滿結束,當晚什錦殇擁着她說了好多好多話。
她問他識海有沒有變化,他很耐心地給她看,然後剩下的時間一直抱着她,給她時間接受他之後會離開這件事。
在編織夢境的時候,什錦殇也入了夢。夢境裡面的時間流速很快,現實才過半天,什錦殇把十天的夢境都編織好了。
她知道什錦殇想用僅剩的時間好好陪她,夢境裡對她說的也都是他的真心話,但她更想要的是在現實中睜開眼見見他!
她用記憶水晶保存夢境,其餘精神力則全部用來沖破藥物限制。
什錦殇現在的靈力和精神力接近枯竭,沒有發現她體内的能量波動,她一鼓作氣,一起運轉全身的靈力和精神力……
什錦殇編織完夢境似乎耗盡了心力,輕輕靠在她肩頭恢複。他的手比往常涼很多,氣息也微微有些喘。
沒有靠多久,他突然匆匆放開她站起身,緊接着一陣咳嗽聲傳來。
“咳咳……咳咳咳……!”
她外露的精神力不多,但也感應到他拿出手帕捂嘴。
他咳出了血!
似乎怕打擾到她,什錦殇攥住手帕匆匆走出廂房,腳步慌亂不穩。
随着他的離開,廂房再聽不到其他聲音,她被壓制的精神力也延伸不到外面探尋他的身影。
她的心髒緊揪住,沉重得壓着她就要喘不上氣。
什錦殇覺得他三天都可能撐不到,這已經是第二天了,他會不會有事?現在怎麼樣了?
等了良久,她都聽不到廂房内的任何動靜。
這種見不到他,不知道他什麼情況的狀态太過煎熬,她躺着額頭上漸漸冒出冷汗,精神力和靈力在體内飛速流竄……
“嘩!”
靈力和精神力協同作用,藥物的功效被稀釋,身體突破壓制。
她猛地睜開眼,忽地坐起身掃視周圍一圈。
沒有離開聖天門,這是在她的廂房。
隻是廂房内空蕩蕩,确實沒有什錦殇的身影。
她邊用剛剛恢複沒多少的精神力朝整個院子釋放邊往外面跑,心頭揪緊,恐慌的情緒在她周身蔓延。一個沒注意腳勾到床邊掉出來的被子,步子一個踉跄。
她早已顧不上甩出來的被子,匆忙推開房門。
外面天已經大亮,明媚的陽光鋪灑在滿地白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冒出來的太陽讓山頂溫暖許多,可體内靈力沒流通徹底的她仍舊覺得寒冷,尤其在她還沒見到什錦殇的此刻,陽光底下的她亦如墜冰窟。
她亂了陣腳,視線匆忙在院子搜尋。
好在,什錦殇離開到她醒來這段時間外面沒有下雪,風也不算特别大,地面上還有什錦殇留下的腳印。
沿着雪面踩出來的腳印,她一路飛奔過去。
在她就要感到絕望之前,什錦殇的身影終于在一片白茫茫裡顯現。
他還在……
她一直緊抿的唇微松,視線一捕捉到他便舍不得再挪開,輕顫的睫毛好像和她找到令她安心的什錦殇一樣,擺脫了慌亂地顫動。
什錦殇是披着一件大氅坐在花藤架下的。
花藤架在風雪中屹立,紫色的花朵挂滿藤蔓。淡淡的靈力萦繞在花瓣周圍,阻擋大部分寒氣。
離得不遠處就是什錦殇專門布置的亭子,周遭花田是他和她一起種下的靈花靈草,很多都在雪地裡盛放,缭繞在雲霧之中,讓人恍如置身仙境。
什錦殇坐在花藤架下側臉對着她,身上是他常穿的深藍色衣袍,長發用銀藍色的簡易發冠半束。
外界陽光明媚,生機盎然,他卻面色蒼白,氣息頹然,恍若風一吹就倒。
曾經她經常見到他一身傷的樣子,在他為渡劫各種嘗試的時候。
那是的他就算傷口再大再嚴重,都不當回事,一身韌勁。現在的他,身上沒有一處明顯傷口,人影卻極為虛晃,恍若一碰就散。
這一畫面好熟悉。
她的記憶力向來不差,如此熟悉的場景一下子把她拉回那個預知夢,那個她在來西池國路上做的關于什錦殇的預知夢。
那個夢境很短,隻能看到什錦殇身子很虛弱,虛弱到像現在這樣好似随時都會随風消散。
他此刻的樣子令她心顫,她害怕風一大點他的身影真就跟随寒風離她而去。
“什錦殇!”
她喊得聲音急切,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
什錦殇身形一頓,實在沒想到她會此刻出現,詫異轉過身。
她控制不住自己步伐裡的踉跄,迎着寒風快步朝什錦殇奔去。
她的視力極好,清楚看到他幾經變幻的複雜神色。沒有理會他的遲疑,她張開雙臂環住他。
她已經沒辦法顧及她的反應是否與預知夢裡一樣,一樣地張開雙手環抱住他,一樣的害怕驚慌。她隻是想用擁抱留住似是随時會離開的他,這麼想也就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