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舉動不像是記仇，倒更偏向于真正的、表面上的“看清”和“聽清”而已。

确實，什錦殇是想看清他們對他的氣憤，聽清他們對他的謾罵。他還一遍遍提醒自己，這群人在砸他，在對他惡語相向，讓自己沉浸在他為自己設的局當中。

可惜。

他仍舊和往常一樣，心中生不出足夠的不甘與憤恨。

若非要說有，那興許是有一點點的吧，這一點點還是源自于他自己。如果不是他這奇怪的身體，他也不用親手将他從小長大的地方變成了對他隻有恨的地方。

什錦殇感知敏銳，很快便發現旁邊街道屋頂投來的視線，他擡眼一看，便發現了坐在屋頂悠哉悠哉看戲的伏苓染。

伏苓染揚揚眉，以淡笑回應什錦殇。

她自然不會有被發現的尴尬。

什錦殇投過來的視線僅一眼便移開了，伏苓染站起身拍拍大氅上沾的雪，跟随囚車前進的速度往刑部衙門行進。

街上聽到這邊動靜的百姓越來越多，紛紛跑了出來，站在兩邊謾罵的人群逐漸壯大。

商販們生意不顧了，停下手中活計，客人們有的停下挑選商品跑出來看，有的嘴裡還嚼着食物，站在客棧圍欄上瞧。

誰人聽了他炸靈晶礦一事，都憤恨地唾罵，勢必要什錦殇和朝廷給個交代，官府的人根本攔不住。

伏苓染邊走着，四周的風吹草低也絲毫沒落下。

不出所料，一直到囚車進入刑部衙門，之前跟在什錦殇身邊的精銳侍衛的影都沒見着。

随後伏苓染又去了什府和測試場附近。

什府被貼上了封條，裡面則空蕩蕩一片什麼都沒剩下。向路人打聽得知，昨日官府派人來将什府給抄了，當時的什府可一個人都沒有。

怎麼看都像是什錦殇蓄謀已久，料到靈晶礦被炸之後家會被抄，早就做好了準備。想來這也是什錦殇想讓衆人以為的。

布局同時還有心思顧及府裡的下人，什錦殇對自己人倒是還行。

至于測試場附近……

伏苓染側着身子貼牆站，望向皇宮方向。

皇宮守衛森嚴，靈力測試場和皇宮緊挨着，入口也在宮門處。宮門前一片很空曠，還有一隊隊的侍衛來回巡視，隻要她往外踏出一步，侍衛們肯定能發現她的蹤迹。

别說是進靈力測試場了，連靠近皇宮都很難做到。

伏苓染順着宮門往靈力測試場方向望去，遠遠的隐隐約約看到那處上方的天空蒸發着一層淡白色霧氣，朦朦胧胧似水蒸氣一般。

伏苓染微眯眼，選擇直接繞到靈力測試場旁邊的圍牆。

這一來可不得了，圍牆邊人更多。

不過他們不是宮裡的官兵侍衛，而是來修煉的修煉者。她一眼望去少說也有千來人，将宮牆邊的空地都占滿了，宮裡的侍衛則在最外圍維持秩序。

他們人人一件大氅，盤腿坐在冰天雪地中修煉，人人沉浸其中，千來人聚集的地方一點也不吵鬧。

好家夥，這裡更不方便爬牆。

伏苓染拉低兜帽，正欲靠近些看看。

恰逢此時一個老伯從她身邊經過，傳音入密對她說道：“小姑娘也是來修煉的？”

伏苓染兜帽遮蓋下的眼睛一轉，“是。”

“那可得抓緊點了，眼看着這揮發出來的靈力不多了。”老伯提醒道。話落，他往裡邊走過去。

伏苓染下意識冒出來的警惕心收回，跟上老伯的腳步打探消息，“老先生，按理來說靈晶礦被炸，揮發出來的靈力該要好久才能散去，為何這裡的靈力眼看着就要沒了。”

她所能看到的，靈力測試場上空似水蒸氣一樣淡淡飄散的就是靈晶礦裡逸散出來的靈力。

前天夜裡什錦殇炸的靈晶礦，到現在不到兩天，周遭靈力該是很濃郁才對。難道什錦殇炸靈晶礦之前還能把裡面的靈晶礦全部運走不成？

“誰知道呢？聽說靈晶礦剛爆炸那會靈力逸散好像還算濃郁？老夫也不清楚，說不準是皇家設置了保護屏障鎖住靈力。”

不對，鎖住靈晶礦逸散出來的靈力不易，以東迎國皇室實力很難做到。

老伯拍拍她的肩，“小姑娘，别想這麼多了，趁現在還有靈力逸散出來趕緊去修煉吧。”

越靠近靈力測試場的地方靈力越濃郁，能吸收到的靈力越多。老伯也不挑，很佛系地挑了處人少的邊緣位置盤腿坐下。

伏苓染唇微抿，收回落在老伯身上的目光，往裡面人多的地方走去。

她不打算在這裡修煉，但借着修煉的幌子用精神力探探裡面的情況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