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苓染剝開圍觀人群,站在最前頭。
她剛剛遠遠朝這邊看,隻看到了挑事的一方是丙院的人。
其中兩人伏苓染見過,都是京城小官的兒子,他們平時就喜歡狗仗人勢,不是個安分的主。
蜷縮在地上的人背對着她,她看不到那人的臉,但這熟悉的背影……
即便微微蜷縮着,他身姿依舊欣長。穿着一身白色的弟子服,長發用銀藍色發簪固定,腰間别着成色絕佳的青透色玉佩。
簡潔典雅又難掩貴氣,是什錦殇的慣常裝束。
伏苓染挑挑眉。
躺地上的這人雖是一身高雅貴氣打扮,但現在印在他雪白衣服上的成片腳印和他那有些淩亂的發絲,高雅貴氣已被踩在地上碾碎。
不待伏苓染看清那人的臉,又一個腳印落在蜷縮着的身影上。
動手的是一個身形高瘦的公子哥,他踢完一腳,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說道:“之前不是挺能的嗎?不是天天高高在上的嗎?這才多久,變慫包了?”
話落,比之前更重的一腳踢出。
“哈哈哈。慫貨,你反抗啊,你倒是反抗啊!”
又一腳。
“廢物!我看看現在還有誰敢說我遠遠不如你,我呸!”
再一腳。
……
又是連着踹了好幾下,身形高瘦的公子哥踹累了,雙手叉腰招招手喚來另一人動手。
微微蜷縮着的人在這個空隙身體回正,仰躺在地。
他面色發白,臉上有幾處烏青,散落的發絲随意垂落。
此時,他的雙手正以最沒有防備的輕松姿勢張開。他神色淡然,雙眼自然而然地望着上方天空,嘴角挂着明顯笑意。
處境狼狽,眼神肆意張狂,笑意卻又溫文爾雅。
這樣的什錦殇,很矛盾。
沒錯,他仰躺的時候伏苓染看到了,挨揍的人就是什錦殇。
挺讓人意外,又挺合乎情理的。
“好你個什錦殇,夠不怕死的,本公子佩服你!”那名身形高瘦的公子哥說道。
有旁人動手,他閑了下來。他看到什錦殇漏出自己的肚子、心髒,對動手的人喊道:“瞧準他的肚子往死裡踹!”
“放心吧,我怎麼會讓他好過。”接手的人擡腳,蓄力“咚”地一下踩在什錦殇肚子上。
這一腳對早已受了内傷的什錦殇來說威力極大,他胸口微微起伏。鮮紅的血液從他嘴角溢出,嘴角落到下颚,最終沒入他的發中。
動手的人避開什錦殇嘴角溢出的鮮血,擒住他的臉頰,令什錦殇的頭被迫擡起。
“落到我手中感覺如何,嗯?”邊說着,他手裡的力道愈來愈重。
什錦殇的目光定格在那人臉上,面上無甚表情。
下一瞬,他的面色陡然變明媚,嘴角揚起。
“呵!”
什錦殇笑出聲,嘴裡的血液随着他微張的嘴裡流出來,沾染在那名動手的人手上。
那人立即厭惡地松手,什錦殇的頭沒有力道支撐,無力地回落。
“真惡心,簡直是找死!”
動手的人把擦手的手帕甩到什錦殇身上,接下來什錦殇迎上的是一下一下,更為狠厲的拳腳。
什錦殇忍住痛沒有吭聲,臉色越來越蒼白。他極易壓制自己想要側身躲避拳腳的想法,極力承受□□上的疼痛,極力聽清周圍傳來的一聲聲閑言碎語。
他擡手将掌心按在胸口處。
還是沒有呢……
他松懈下來眼睛半阖,任由他人對他拳腳相加,俊逸的面上看不出悲喜。
像頹廢,又像對什麼都不在乎的無所謂态度。
東迎學院有規定,學員不得私下鬥毆,決鬥卻是可以的。
這群人在東迎學院主道光明正大地對付什錦殇,要麼是他們摸透了什錦殇和旁人不會去舉報他們,要麼……就是什錦殇默許了他們這樣的行為。
伏苓染眼睛微眯,視線在什錦殇、丙院那群公子哥以及外圍一圈的圍觀弟子身上流轉。
什錦殇的慘樣周圍人看在眼裡,卻沒有一個人上前。
這才過了多久,什錦殇待人謙和的貴公子形象就在衆人面前溟滅了?
“我們要不要幫他?”身後的齊漫天拉了拉她的衣袖。
盡管什錦殇現在臭名昭著,但再怎麼說染染和什錦殇還是有不可抗的婚約在身,齊漫天覺得這種事還是得問問染染。
“先等等。”
“等等?”齊漫天和許阮阮同時出聲。
她們不知道伏苓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回答,兩人對視一眼,倒也都沒有多問。
丙院的四名弟子輪流動手,什錦殇身上的傷愈漸加重,白色弟子服髒污不堪……
不至如此。
什錦殇不至如此。
雖說男主這個時候還是修為盡毀,完全不能修煉的低谷時期,被欺被嘲難以避免。但以什錦殇的性子和他背後的實力,他不至于淪落到這步田地。
“住手。”在鬧出人命之前,伏苓染出聲制止。